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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郑三炮 于 2009-12-13 15:16 编辑
今天开个贴,说说我当年杀猪的事。大家就当个故事看看。
屠夫这个行当,我曾经职业化的干过,不是农村过年杀个猪那种,是职业化的。并且在这一行取得了一定的成绩。那会儿,几乎所有昆明私屠私宰的屠夫,使用的杀法,都叫“眼镜杀法”。眼镜,指的是我戴着副。因为那套杀法是我总结经验创的。直到今天,当我走进城西的菜市场,所有杀猪卖肉的,一起站起身来,躬腰说:眼睛来了!
那是十年前,我在一报馆做事。一不留神,犯了个错误,在有司做检查,那长官看了我的检查悲愤交加、小脸煞白,操着天生口吃说:“你,你竟敢这么说!”结果,查报封馆,树倒猢狲散,忽剌剌似大厦倾!
那会儿苦闷啊纠结呀!冬日黄昏,一个人徘徊在大观河畔,惶惶如丧家之犬,凄凄如三闾大夫,就差跳进去了!忽见一窈窕少女,长发飘飘,白衣似雪,对我轻轻一笑,说了一句至今铭刻在心的话——大哥!过夜不?纯正的东北乡音,美妙的女孩,感动得我热泪盈眶,嘴角发颤,我从后腰摸出个塑料袋,“两馒头,行不?”那妞嫣然一笑,去也。
有一老友,大理白族人,居大观楼村。这哥们人高善酒,满面虬髯,操屠为业。屠中之翘楚者。他劝我和他一道杀猪,“你闲着也不是个事。”他说。那会我才新婚不久,养家养房,闲着当然不是个事。就这样,我踏上了这条血腥之路。
第一次杀猪,刀接在手里,没多大感觉,心如死水。当我一刀插下,老友大为激赏,“够狠!”他说。这一刀很关键,如果杀偏了,血流不干净,会影响肉的成色,卖不上价钱。半年后,这个老友已经感叹“既生瑜何生亮了”······
清晨四点半,冷月残星,只有犬吠没有人声。虽然昆明的冬天不算冷,但我还是披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衣上满是油渍和血渍,出门杀猪了。烟是小春城,不带过滤嘴,两头都可以点火,便宜,一块一包。烟头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猪,关在房间里,在一楼。二楼出租,租客都在酣然入睡。猪,也在睡。
突然的灯光让猪们很迷茫,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时不时的扭动一下丰腴的身体。没用的,真的没用!哥不是怜香惜玉者,而是屠夫!端起一盆水,哗地泼在第一个倒霉蛋的身上!突如其来的刺激让猪打了个冷战,还没反应过来那,一根木棍抵在侧颈部!五秒钟!只需要五秒!这头猪,只会轻哼,不会动弹了!因为木棍头,绑着一根火线!
两个小厮,把猪的左前蹄和右后蹄绑在一起,中间一根钢管一穿,抬到案子上。这个案子有讲究,大概一米高、半米宽,钢筋焊成,顶置木板,木板呈V型。整个屠宰过程都是在这案子上完成。
该哥,出手了!双臂一振,卸下军大衣,从后腰,拔出刀来,杀猪刀!刀,一尺,木柄,单刃。朴实无华,锋利无比,昆明黄瓜营出品!确实居家必备、杀人灭口、屠猪宰羊之利器也!
猪仰面长天的的躺在V型案上,无牵无挂无思无虑无知无觉。钢刀对准咽喉部位,噗的一刀插下,稳、准、很!顺势一拉,开口半尺。血,汹涌而出。小厮早已在地上放好脸盆,接血,别忘了往里掺水加盐。掺水增其分量,加盐利于快速凝结。
一小会,血干了,猪挂了。横过刀锋,切入猪颈,360度大回旋,啪的一声,猪头落地,完美卸载。同样手法,卸四蹄。抓住体温尚存猪蹄,关节处,一回旋,猪蹄搞定。
剥皮。这两年,世风日渐奢靡,连猪皮,都不吃了!操刀在猪肚子正中,从尾到颈,一条黄金分割线,纵横而下。顿时,皮开肉绽,雪白的脂肪,露了出来。还刀入鞘,换一把剥皮刀。这把刀,同样是黄瓜营出品,刀头呈弯月状,亦是利器。轻提起猪皮,平心静气,月牙弯刀游走在真皮组织与脂肪之间,一刀一刀下去,肉皮渐与肉体分离,这是整个杀猪过程中最废工时的一道工序。一定要小心,这是个细活,如果一刀失手,割破了猪皮,那它的价值就减半了!
剥完皮的猪,确是体白似雪。大家称赞女人皮肤好,总喜欢说“肤若凝脂”。凝脂啥样?就这样!但时间,不允许我仔细的鉴赏它和我的手工,作为春城屠宰第一高手,我不是浪得虚名的,效率就是这个荣誉所在!最粗暴的一幕上演了:再换杀猪刀,照着肚皮,一刀捅下,一拧腰,借腰力,钢刀在整个腹腔从尾到头来了个大开膛!这一刀可谓豁然开朗!肠子肚子心肝脾胃肾全露出来了,十指如钢钩,从底抠住这堆杂碎,双臂合抱用力一拉,全盘抱出,扑通地掷于地上!至于翻洗肠肚,那是小厮的事了。
大砍刀,正真的大杀器,登场了!严格地说,它更像斧子,身柄一体,砍骨专用。操刀对准脊柱线,当当当一路砍下,哗的一声,整猪分作两扇,大功告成。两个小厮每人抱起一扇猪,扑通丢在三轮车上,直奔菜市场而去。
擦净血腥,还刀入鞘。披上那件破旧的军大衣,踌躇满志。抽根烟吧,依旧是小春城。
夜风中,只见一个巨大的横幅线悬在半空猎猎作响,上书“以三个××思想,指导屠宰工作”!
这套杀法最大的优点是无声环保高效率。当年我在一楼杀猪,二楼的人在酣然入睡,压根不知道下面在干这个血腥勾当。我的最佳纪录,是二十六分钟,完成一头九十公斤猪的屠宰过程,直到今天,这个纪录还没被打破!当然,我说的是私屠私宰。现在杀猪,都已经定点屠宰机械化了,非手工可能比拟。
杀猪半年,我靠在这一行的成绩取得了一定的知名度。“眼镜杀法”,回荡在屠宰界的上空,主要是马街到篆塘城西一带。那会儿的日子快活呀,每夜与屠夫们还有“王盖章”(肉检的)他们饮酒作乐,出酒馆进歌厅,堕落个不亦乐乎。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站的,少有长途。半年时间,我挥泪告别屠宰界。“眼镜杀法”竟成绝响!屠夫们即伤感又快乐:伤感的是酒友惜别,同道孤矣;快乐的是高手已去,终于露头。王盖章纯粹的高兴,别看他一米八二身兼公差,但他怕我,我影响了他多次勒索屠户的机会。告别晚宴上他喝个烂醉,掏出家伙,站在大观河畔撒尿,尿激河水哗啦啦,一切竟成泡影······
十年了。
大概是前些日子,我又回到了昔日歌于斯乐于斯的地方。
腥臭乌黑的明波河水依然穿村而过,而岸边当年的洗头房,大半凋零。金融危机,经济不景气呀。忽见一家,半掩其门,里面传来麻将声,推门而入,三个少女一个中年妇女把副牌搓得百无聊赖。
“眼镜,真的是你!”还是老板娘眼尖。姑娘们都换了,就她还在!相对唏嘘,执手无语,犹如梦寐。“当年,你还差着我钱哩······”老板娘说。你可真是好记性!正是:人面不知何处去,唯有老鸨泪千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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