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王（原创小说）

张小花

爷爷对我说，不要对任何人感恩，包括对他，他说我要不是他儿子的儿子，他也不会教我刀法，而那时我也许会被他孙子杀死。
爷爷是个宿.命者，他这一辈子不曾爱过什么人也不曾恨过什么人，他的父母被叛军杀死，他流离失所，后来被一个农户收留，再然后就练成了刀法。他不恨叛军，也不爱收留他的农户，他说这全是缘法，后来他没少杀叛军，但他说这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了结一些缘法，这个老头讲这一切时，我在一边听着，像听一个豪不相干的人的故事，故事里的人虽然有我祖宗，但他们距我太远了，他们的死活我也不太关心。爷爷说，人的一生终点和起点都是天王老子注定了的，怎么挣也白搭，徒费力气而已，不如顺其自然，这时的我忽然清醒了一下，问他：“那我们活着有什么意思？”爷爷嘲笑地说：“活着本来就没什么意思，如果硬要说有，那就是你对你自己以后未知。”后来我明白了这个老头的话：“生命就像一本别人写好的书你只是一个读者，你有权哭笑，却无权更改，你虽然不知道下一页的内容，但那内容却是固定存在的。书的结局也就是你的结局，这结局同样是早已预定了的，并不因你的眼泪或微笑而改变。”
爷爷这种对自己漠不关心的活法使我不寒而栗，如果在现代爷爷或许会被送进精神病院或成为战争狂人，但在我们那个时代，爷爷是个刀客。我也是。
我看现代的武侠小说，一个年轻人学刀或学剑，似乎某一天就练成了，然后下山。这是可笑的，你和一个人学东西即使你某一天强过了他，也不会知道，除非他老得动不了，我和爷爷就是这样，虽然我没有等到“某日刀法大成”的时候，但终于等到了老头子拿不动刀的时候，那天是很平常的一天，爷爷头天晚上中了风，第二天就是我刀法大成的日子，那天我练了一会刀，不见老头出来，进屋一看，老头已经抖索成一团了，我就下了山。至于老头今后怎么活，那可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下山的我也并不是武侠书里写的那样的懵懂少年，不知金银为何物，见了第一个女孩就爱上她，事实上我是一个奸猾的小商人加兼职刀客，我经常赶集，还把死了半个月的兔子高价卖给一些酒楼，我手上攒了一小笔银子。我第一次杀人也是为了钱，我犯了一个错误，把“钱财不外露”当成了耳旁风，当我从那个乡下小酒馆出来时身后就跟了一个强壮的乡民，他扛着锄头不紧不慢地跟在我后面，我走着走着突然撒腿就跑，后来在小河边的碎石上他绊了有一跤，锄头扔了老远，我顺手抓过一块倭瓜大小的石头扔向他，我只是想吓吓他，没想到却砸死了他。我看见他的血慢慢从小河底渗出来了，我惊慌失措地狂奔了半里地，狼狈不堪，又发现银子都丢光了，但我杀了人，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刀客了。
后来迫于生计，我随一群流浪刀客四处奔波为生，那时的官官匪匪我也弄不大清，反正哪里有人出银子请我们我们就赶去哪里，敌人有时候是官兵有时候是土匪，有时昨天的敌人就是今天的朋友，在利益的驱动下，大家也并不介意。那时我始终徘徊在二三流刀客之间，是个典型的混饭吃的人物，直到我遇到了冷月。
冷月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刀。那是我在一堵废墙根下，那里有一个卖杂物的老头，冷月就在杂物堆里，严格地说冷月是一把折叠匕首，长不盈尺，折起来只有巴掌那么长，在它刀柄上有一串深黑的我不识的字码，幽幽的深深的刻进去，像一个诅咒，我拿起它，一甩就甩出那雪亮的刀刃，柄里一根短粗的簧顶住了刀锋，整个刀锋出来后与刀柄相配是一个优美的弧，像一弯明月，那时是黄昏，一抹夕阳照耀得这匕首泛起一层古铜和红的光芒，我脱口而出：“冷月！”
我握住了冷月，像握住了整个世界。
得到了冷月后我的生活开始每况愈下，我独来独往，别人看我甚至连一把刀也没有，没有人再雇佣我，我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改变或许要几年几十年甚至一生的时间，而我只用了一瞬间，我开始相信爷爷说的话，有的书平平无奇有的书充满奇迹，我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一本书，但我总要读下去。爷爷和我说过，自杀的人都是和他一样的**者，他们为了抗争命运和主宰自己的作者而选择了死，其实他们仍没有逃离命运，他们的书最后一句话是“他死了”。太讽刺了。
当我身上还有最后一碗面钱的时候我的命运开始转折了。我遇到了一批从关外来的刀客，他们护着一批皮货，当时是腊月最冷的时候，他们穿得像一队孕妇，他们的刀用棉布和皮子层层包裹。当时的我缩在墙角的一张桌子边瑟瑟发抖，我在等我的最后一碗面，那十几个刀客鱼贯而入，为首的汉子一进门便将目光扫到我的桌子上来，这里相对安静暖和，最重要的是坐在这里可以看清外面的一举一动，汉子指了指我，说道：“你到别处坐去。”
如果是以前的我，我会赔个笑脸乖乖走开，但这时的我腰上插着冷月，它优美的弧露一半在外面，不动声色又激动难抑，像是头一次走出宫的皇室女人，我的手轻抚它的身体，对汉子只扫了一眼并没有动。那汉子一皱眉，抱拳道：“兄弟，大家出门在外的，行个方便。”我淡淡说：“我在等我的面。”那汉子掏出几十个铜钱放在桌上，说：“你换个地方，这些钱还够你叫几个菜烫一壶酒。”汉子身后的刀客们抱着沉甸甸的刀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冷冷的把钱推开，索性不再说话。那汉子的手下意识地按住了刀，他的面子已经挂不住了，这时从后面挤进一个老板摸样的胖子来，打着哈哈说道：“这位小兄弟真是性情中人，会使刀吗？”众刀客让开一条路，这胖子便站在了我面前，我点点头，胖子说：“吃完饭和我们走，把货送到山西我给你五两银子。”我想了想，同意了。胖子拍了拍我的肩，又拍拍带头汉子的肩，说：“你们认识一下。”汉子看我一眼，道：“我叫刀子。”我说：“我没有名字。”
我吃完了面，跟着胖子走了，他们给了我一匹瘦马，把我放在队伍中间，我身上穿着单衣，在他们中间抖的厉害。他们谁也没有问我冷不冷，他们的眼光比风更冷。夜里他们没有找到客栈，他们钻进了帐篷，让我守着火，这是个不错的活，可是早上队伍行进离开火堆时我才发现这是个要命的活，我已经无法再离开火堆一不步了，队伍刚刚走了不到一里地，我的骨头就已经脆了。队伍走到两座山峰之间，那里没有风，但我已经开始僵硬，我像是一柱被冻在马上的冰任人摆布，这时我的脑子忽然一灵，我想明白了不少事情。如果货到了山西胖子将花打发一个乞丐的钱打发我，如果货被劫了，我是一个垫背的角色，如果我是土匪的探子，我已经回不了我的山寨了。我想我可能是回光返照了。
这时的命运之神再次对我微笑了，山坳里忽然涌出十几个蒙面人，他们骑着高大的马，为首一人并未蒙面，那人阻住队伍，轻描淡写道：“我是郭振邦，把货留下，人散了吧。”
队伍一阵躁动，刀子爽快一抱拳道：“郭振邦，我认识你，你不是向来只走川道的吗？”郭振邦道：“既然你认识我，也就不用多说了。”刀子哈哈一笑道：“那也说的是。”说罢一挥手向众刀客道：“兄弟们，咱们走吧。”胖老板神色张皇，拉住刀子悄声道：“过了这关弟兄们每人加一百两银子！”刀子嘿嘿一笑道：“一百两银子买你的命，你干不干？”胖子紧拉住刀子，再次压低声音道：“实话跟你说，皮子里有黄货，过了这山价钱咱们再商量！”刀子神色一变，暗骂了一句，又偷觑一眼郭振邦再看看自己的手下，实在是斟酌不定。
这时一个人骑着匹踉踉跄跄的瘦马闯出了队伍，两边的人都愣住了，那个人就是我。

张小花

我这时的想法很简单，我想和人打一架总是好的，或者被人一刀杀了还舒服一点。
我指指郭振邦，我想说些什么，但我的嘴唇冻在了一起，想让我说话，必须用刀子把我已混为一体的上下唇再拉一个口子。我说不了话，就用僵了的食指朝郭振邦勾一勾。郭振邦看了我一眼，叫声：“是条汉子！”飞身下马，抱着刀来到我跟前，胖子，刀子和郭振邦的手下都定定的看着我们，他们谁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甚至连郭振邦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也就是我自己明白自己要干什么，这是件不容易的事，你们想去吧。
我说不出话，只好又指指郭振邦的刀，郭振邦笑着问我：“你的刀呢？”我拍拍腰上的半截冷月。郭振邦说：“原来你是用飞刀的，看看我们谁的刀快？”我点点头。郭振邦扭头往回走，距我十几步才又扭过脸来道：“我可要出刀了，你准备好了吗？”我点头。
郭振邦一不一步向我走近，他时刻准备迎接我的“飞刀”，当他离我还有五六步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五六步的距离已经不适合飞刀了，他又向我迈近一步，盯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没有神情，郭振邦又迈一步，我还没动。
郭振邦终于明白我原来只不过是个求一死的小人物，能死在郭振邦的手下也算是一种光荣。郭振邦神情极复杂，最大的是失望。他迅速走过来，拔刀向我砍来。
我的手僵硬不听使唤，但郭振邦出刀太慢了。我没理会他砍我的刀，我用冷月从他左眉骨斜割下去，经过鼻梁，右嘴角，右肩，这时他的刀才刚到我的头顶，我向旁走了开去，慢慢合上冷月。
郭振邦一刀劈空，半边脸都在流血。
郭振邦用手在脸上胡乱一抹，盯着我说：“你居然不杀我？”我说：“我的刀太短。”郭振邦收起刀，挺着脖子用手指指自己的咽喉说：“往这割的话刀就不用太长。”我说：“我的刀不去那里。”郭振邦说：“你拒宰？”我笑。
郭振邦走向自己的马，忽然回头说：“我想知道我败在什么人手下？”我说：“有时候是张三，有时候是李四，但确切的说我没有名字。”郭振邦哈哈一笑道：“那可糟了，‘无名氏一刀拿下郭振邦’，这郭振邦三个字，可要大大倒霉了。”
郭振邦他们走后，我终于有了一身棉衣，那是胖老板身上现脱下来的，还带着热腾腾的气息，刀子他们默默整装前进，谁也没同我说话。
只有距离产生的隔阂，是不可弥补的。
对我态度改变最大的是胖老板，他曾背着刀子许诺我货到了地方报酬两千纹银，我看着他不动声色，他急忙伸出三根胖乎乎的指头说：“三千！”
我们很快就出了山，在小城的各处我已经是名人了，“一刀拿下郭振邦”果然成了我的外号，和刀子他们混熟以后他们认为第一重要的事就是为我取一个响亮的名字，刀子的一个兄弟建议我叫“刀郎”，我觉得这是一个好名字。我不想占有这么响亮的名字，我希望把它留给后人，我希望拥有这个名字的人能迅速窜红大江南北。
我盯着对面小饭馆牌匾上“面王”两个字发呆，像这种“面王”“带鱼王”“饺子王”“泡馍王”总随处可见，它们显得通俗而随意，我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名字。我问刀子：“江湖上有人叫‘刀王’吗？”刀子疑惑地摇摇头，胖老板不知打哪冒出来，热烈地说：“好名字好名字，就叫刀王好了！”刀子和他的弟兄们眼里满是忧虑，可我没想那么多，我决定我以后就叫刀王。
我虽然行走江湖多年，但我其实不是江湖人，如果我是，我就绝不会给自己惹这么大的麻烦。
在其后的半个月里，我陆续和一些人交了手，他们一半为郭振邦一半为刀王，他们的外号都很响亮威风，但他们就是不许我叫刀王。我用冷月在他们脸上留下了一模一样的刀疤，没什么理由，我不想杀人，那时他们穿的又太厚，冷月确实无处可去。
那时江湖上也有造型师，他们最常用的化妆手法就是帮人吊吊眉，涂涂脸色什么的，道上混，长的凶就占便宜，自从江湖上有了我和冷月，造型师就开始帮人做假刀疤了，这种刀疤用干猪皮做，在火上烘一烘贴在脸上跟真的一模一样，看到这种人，你就会以为他的脸是被冷月划伤的，这种虽败尤荣的人余威尤存，在江湖上横行霸道无人敢惹。那时经常见几个脸上有长长刀疤的壮汉在一起讨论贴疤心得和护疤方法。鉴于此，一些请刀客的老板见到脸上有疤的刀客常常用手去揭一揭，能揭下去的不请。因此一些刀客下血本真的划花了自己的脸，后来一个书生发明了一种办法，那就是左眉上和右颔下的疤用刀划，中间的用猪皮，这个简单的办法以其极高的技术含量为书生赚了很多钱。那时的大街小巷厕所墙上随处可见用毛笔写的：“做疤——骡马市对面巷口”之类的字。
再其后的几个月里，我没有与人动手，帮胖子送完了货我开始了新的生活，那些腰里揣满了金银的小人物把我伺候得锦衣玉食，我不再动刀，不再保镖，身无分文，日子却越过越好，那些腰缠万贯的财主和江湖人不问青红皂白地对我好，他们甚至没一个问过我到底是谁。
那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刀客，他身材消瘦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无神暗淡的眼睛，他手中的刀没有鞘，窄而细长，血槽却宽而深，看得出来这是一把经常杀人的刀。
他把我领到一片竹林中，我不喜欢竹林，这里总是充满了纤细的肃杀，那些细弱的竹枝最容易触痛人敏感的神经。
蒙面人的声音十分沙哑，他说：“我和你决斗之前能不能提个要求？”
“说来听听。”
蒙面人道：“你可以杀我，但能不能不伤我的脸？”那时已经是夏天了，于是我答应了。
蒙面人一挥手，竹林中就静静躺下一丛竹子，他的出刀是我见过最快的，比我快得多，我腰中的冷月好奇地望着蒙面人，蒙面人已然出刀了。
其实我根本没看见他出刀，他出刀快得根本看不见，我只是有一种感觉，我来不及拔出冷月，我向后弹了出去，蒙面人同样的速度射了过来，他的右手刀已经幻化成了空气，不见刀，只有风。
我的后代经过研究证明，这世上有一种叫“频率”的东西，当它达到一定高度时人就会对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是因为它太快了。
此刻我耳中似还能听到微弱的嗡嗡声，那是刀在风中的声音吗？郭振邦的刀很快，可是如果当日蒙面人与我易地而处，郭振邦那一刀之瞬他脸上留下的根本就不会是一道疤而是一副画了。
冷月依旧不急不躁的插在我的腰上，还笑吟吟的，刀本无情，被称为刀王的终究是我而不是冷月，冷月真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而已。
我闪避之余手指极慢极慢的触到了冷月，我感觉不到它优美的弧度，只能抚到它冰凉的一点。
蒙面人半步半步移过来，看上去像一个孤独的独臂人，空气被他绞得支离破碎，这究竟是快还是慢？
我终于抽出了冷月，我慢递过去，慢到极处，亦是视而不见。慢一点，再慢一点，再慢一点，可能我根本就没有动吧，谁知道呢。蒙面人的刀风看着冷月那慢吞吞的身子踟躇不前。终于，像一股只卷起些许微尘的小小旋风被一只巨兽的大脚一脚踏定。
蒙面人脱臼的右手垂了下来，只握着一个刀柄，他的刀已经被化作一阵铁粉，将我身后的竹林镀上了一层黑青。
我合上了冷月说：“你走吧。”蒙面人人道：“你为什么不杀我？”我说：“问我这个问题的人很多，我都没回答上来，你去换一口刀，我可能就没那么好运了。”蒙面人冷笑一声：“输一次便是永远输了，明天你去英烈楼，我有礼物给你！”我刚想说什么，蒙面人已然走了，依稀听他沙哑的嗓音在竹林边咳了一声，走远了。

张小花

英烈楼不是本城最大的酒楼，却绝对是最豪华的，不管你是皇亲国戚江湖奇侠，没有预约是恕不接待的，我当然是例外，这里的吴大掌柜是刚与我结拜了的兄弟。
我今天来这里不光是为了收礼物，我只是好奇，一个能使出天下第一快刀的人会送给我什么呢？难道是一把绝世好刀？送我刀的人确实不少，有的是无价之宝有的切金断玉，可我一把也没收。
英烈楼今天又来了不少新面孔，他们的个个都是让人如雷灌顶的人物，他们聚在一起最多的客套话也是“久仰久仰”两句而已，当吴大掌柜把我介绍给他们的时候，没有人说久仰，他们盯着我看一气，纷纷抱拳介绍自己，只听一人高声道：“在下郭振邦，算是老朋友了吧。”话音落时，郭振邦那高大的身影已经来到我面前了。他面上疤已长合，徒增几分彪悍。我悄悄的，使劲的握了握他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喧闹中吴大掌柜分开人群到我跟前捶我一拳，高声笑骂：“今天主角又不是你，你得意个锤子。”说着高声吩咐上酒上菜，对众人的发问笑而不答。
席间一个王侯公子指指身边几个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对我说：“喜欢哪个随便挑，她们都是处女。”我摇摇头。到并不是不相信他说的话，在我们那个年代，没结过婚的女子有很很多都是处女。
佐席的是杂耍和口技表演，吴大掌柜陪坐着，仿佛心不在焉似的，对人们的高谈阔论只偶尔一敷衍而已，酒过三循后，忽见台上伙计们忙乱开来，撤走桌椅板凳和一切道具，吴大掌柜忽然来神似的站起，朗声道：“各位，今天的主角就要出场了！”众人不知还有哪位人物要来，又惊又奇，不觉都放下了杯筷。
吴掌柜的话刚说完，一女子忽现于台子中央，并不遮遮掩掩，一身红衣手持长剑，皓腕一抖长剑绽花，原来是一个舞剑女子。
台下众人瞬时目瞪口呆，我忽将手按住了冷月！
这个女人美的可怕，我的手放在冷月上心才会稍感塌实，我觉得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了。
后世有一个词叫X感，我以为这是一句骂人的话，但我见到了这红衣女子后，才知道不是。这女子就是X感的始祖，任何形容面目娇好的成语都已包容不了她的神韵，我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她了。刻意的撩逗只能挑起人的兽欲，只有至真至纯的柔媚才能唤醒人的天性，这，才是X感。
舞台下杯筷定住，无人搭理吴大掌柜的喋喋不休，舞台上红衣女子英气勃发剑法精妙，而我的脑子里盘桓萦绕的，只有“X感”二字。
这女子舞一个段落，柳眉一挑扫视众人，道：“不知可有哪位英雄上来与小女子共舞一曲？”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我身上，那目光里却只有艳慕。我强迫自己的手从冷月上放开，控制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上了舞台。那女子盈盈一礼道：“小女子火舞，不知英雄贵姓？”台下有人喝道：“自然是刀王，不然谁有那么大面子。”火舞再拜笑道：“小女子今日以长剑会刀王，班门弄斧，献丑莫笑。”她话音一落，忽而眼中杀机一现，挺剑刺向我的咽喉，我自从上台便如痴如醉不能自己，眼见长剑刺到，心中却想：“她为什么杀我？”一愣之下剑已刺到我的咽喉了。
这时冷月突从腰间弹出，刀剑相击，铮然有响，我顺势一带，火舞已瘫入我怀中，我手持冷月，疑虑不定，我竟然连面对一个女人的剑的勇气都没有，我不管她为什么要杀我，但拔刀的，不是我。那么救我的，到底是我的手还是冷月？
火舞在我怀中也不挣起，忽柔声在我耳边道：“我就是你的礼物。”说罢抛剑于地，那剑一着地顿时矮了三四分，原来剑尖是假的。我问：“那蒙面人是谁？”火舞轻轻挣起，轻柔道：“以后才告诉你。”说罢向众人道一万福，盈盈退下。一干豪杰直望的她最后一边裙角也离了视线，仍是呆呆坐着。
再见火舞已是在英烈楼的客房中，火舞一袭白衣，英气勃发柔媚入骨。我笑问：“穿着白衣的你还是火舞吗？”火舞一抱拳，粗声粗气道：“大哥莫怪，前日小弟乃是骗你的。”说到这里，火舞忽声音转脆，银铃般笑道：“小女子冷月多有得罪了。”
冷月！
没有人知道我的刀叫冷月，这个女子却叫冷月。
我呆呆地呆呆地看着她，柔声问道：“你是谁？”
冷月看着我的眼睛，喃喃地道：“我是冷月——”
我轻拥她入怀，亦喃喃：“冷月，你终于肯永远陪我了。”谁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冷月知道吗？
冷月轻轻挣出我的怀抱，说：“想知道那天竹林里的蒙面人是谁吗？”
“这都不重要了。”
“他是我哥哥，我哥哥一生的愿望就是做刀王，现在他做不了，只好把妹妹送给刀王。”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做刀王，麻烦很多。”
“如果你不是刀王我们就不会认识了。”
“是啊，我今天第一次觉得，做刀王真好。”
冷月退后几步，咯各笑道：“你愿意和我做简单而快乐的事吗？”
我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说：“是是的，我愿意。”紧接着是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冷月秋波一转，款款道：“跟我来。”冷月把我领到后边的院子里，拿出一捆牛皮绳指着两棵树说：“我们跳皮筋吧——”冷月看着目瞪口呆的我笑了，表情忽而转冷道：“你的刀可以征服我哥哥，但征服不了我。”我说：“那我拿什么征服你呢？”冷月手一扬，已将皮筋拴好，说：“先从跳皮筋开始吧。”说话间冷月已跳在皮圈中间，双脚弹跳勾绕，口中念念有词：“小熊猫胖嘟嘟两只眼圈黑忽忽……”刚才那个X感十足的女子瞬间又是一派天真模样。
我腰中的冷月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嘲笑的嘴角怨毒的眼睛，嫉妒使它浑身滚热，仿佛时刻准备捍卫它独一无二的身份，它究竟是一把刀还是一个女人？而我面前这个女人，她究竟是一个女人还是一把刀？
这天郭振邦来找我喝酒，桌子那边的郭振邦看了我几眼，忽然说：“我第一次见你，你饥寒交迫，生死悬于一线，但你眼神平静，现在我面前的你声名显赫，威震江湖，但你满眼忧愁。”我苦笑一声，吞下一杯酒，郭振邦默默为我满上，问道：“为了女人？”我再笑一声，吞下第二杯酒。郭振邦再次为我满上，我又端起了酒杯，郭振邦亦端杯，说：“不说话只喝酒？好，我陪你。”
我不知道我接连喝了多少杯，我只觉得眼前的郭振邦越来越多，当我又一次举起酒杯时，郭振邦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他说：“你已经醉了。”我想甩开他的手，突然感觉他猛然用力了，接着一道光芒刺向我的心脏，我一伏身，一把匕首深深的插入了我的左肩，郭振邦眼中寒光一闪，伸手拔刀。我用手捏住了肩膀上的刀，问：“为什么？”郭振邦停手，冷冷道：“你不配当刀王，仅此而已。”
刀拔出，血喷射，我顿时没了力气，与此同时我扫见了四周有黑影闪动，难道不明不白地死去才是我的最终命运？
忽听一声娇叱：“卑鄙小人！”
那个我一直征服不了的女人，我征服不了她是因为我不能用刀，但别人不这么想。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拔出冷月甩给冷月，大声喊：“冷月快走！”冷月优美的弧在空中又划出一道弧，当它甫一到冷月手中，再次闪出一道弧，四周的黑衣人已倒下四五个。
郭振邦大叫一声，从桌下抽出长刀砍向冷月，冷月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刀，好整以暇地在他脸上用冷月刺了四个大字：卑鄙小人。
天下能使如此快刀的，只有那林中蒙面人一人。
冷月轻盈一脚，郭振邦已飞出墙外。一个黑衣人趁机又刺我一刀，飞身跃出，冷月怒喝一声已将手中冷月射出，那黑衣人惨叫一声，落荒而逃。冷月即便在冷月手中，只能是一把普通飞刀而已。
我望着墙外，呆呆不语，忽而流下泪来，冷月道：“你哭什么，很疼吗？”冷月这句不着四六的话把我气晕过去了……
当我醒来时，冷月就在我身旁，她轻轻说：“现在你明白那竹林中蒙面人为什么不让你划伤她的脸了吗？”
我说：“你根本没有哥哥。”冷月点头。
我说：“你把我的冷月给扔了。”
“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你是冷月，它也是冷月。”
“那把刀？”
我望着窗外，不知冷月此刻身在何处。
“郭振邦为什么要暗算我？”
冷月望着我，说：“那是为了斩天。”
“斩天？”
“在你没出现之前，斩天一直是江湖上公认的刀王。”
“是斩天派郭振邦来的？”
冷月脸上立刻罩了一层寒霜，怒道：“绝不是，斩天不是这样的人，郭振邦只是想报斩天的恩，但斩天绝不是一个小人。”
我望着冷月，道：“你爱斩天吗？”
冷月喃喃道：“我做不了刀王，注定要做刀王的女人。我一生只败给过两个男人。”
“我和斩天？”冷月点头。
“你走吧，没有了冷月，我什么也不是。”
“一把普通的小刀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对别人而言冷月或许是一把普通的小刀，但对我，绝不是。”
“我不信！”冷月大声喊着，抽出自己的刀塞进我手中，“你可以的，你是刀王。”
我苦笑，拿着冷月的刀挥舞了一下，像刚生下来的婴儿用筷子一样笨拙可笑。
斩天的战书在我伤愈后一个月送到，送信的人是郭振邦，他脸上的字呲开了，引得英烈楼里里外外的人注目。
郭振邦无法把信送到我的手上，冷月挡在我身前，他每一次声嘶力竭的攻势都被冷月轻描淡写地送了回来，冷月轻蔑的，含笑看着他，任意的玩弄他于股掌之上。郭振邦仰天一啸，大声对我道：“刀王！我郭振邦是卑鄙小人，我对不住你，但我欠斩天太多，如果你不叫刀王，我郭振邦愿做牛做马服侍你！”冷月冷笑道：“怕做牛做马的时机会都没有。”郭振邦哈哈一笑道：“确是如此，下辈子还你！”说罢将信叼于嘴上，刀挥至颈，郭振邦的头横空飞来，我伸手接住，拿下了战书。
战书中写：“下月初三，竹林一战。斩天。”
我结拜的大哥吴大掌柜是个讲义气的人，他知道了我的一切后并没有因此改变对我的态度，他甚至请铸刀师为我打了一把和冷月一模一样的匕首，但它在我的手中仍呆若木鸡了无生气。
初二夜。
冷月如初次见我般那样笑，双颊生晕，她问我：“你愿意和我做简单而快乐的事情吗？”
我笑道：“又要跳皮筋吗……”
话未说完，冷月已上了我的床，扑进我怀里：“这次比跳皮筋要简单得多……”
我握住了冷月。
像握住了整个世界。
初三晨。
我醒来时冷月已不在身边，我独自起身。门外，冷月白衣胜雪长刀在腰，她面无表情看着我。
“你去哪？”
“我有个约会。”
“你不能去。”
“为什么？”
冷月脸上忽然露出了嘲讽的表情：“为什么？这该我问你，你凭什么去？你的刀呢？你的冷月呢？”
我没理她，兀自往外走。
冷月长刀如风，已将我胸襟绞碎，她收刀冷笑：“就凭你这个废物？”
我再次往前走，我的头巾，衣袖，裤腿逐一破碎，冷月挡在门口，目光寒澈。
我看着她说：“冷月，你太小瞧我了。”
冷月看着我，泪下，让开了身子，我走出了大门。冷月忽道：“我最后一次问你，你为什么去？”
我扭头说：“反正不是为你，这是我们男人的事。”
冷月忍泪恶狠狠道：“如果你死了，别指望我会愧疚，我会欢天喜地地嫁给斩天。”
“物竞天择，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何况你只想嫁给刀王，我不会怪你的。”
我没带刀，没带任何武器，衣服碎踏踏的，反而很舒服，我很快就到了竹林，在这里我征服了一个女人，今天，可能将输掉生命。
斩天却已经先到了，我一向不喜欢等人，但今天本来可以例外一次的。
斩天是个经过风雨的人，皮肤粗黑，胡子浓重，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具备颐指气使的派头，他的刀无鞘，因为那是一把鬼头刀，刀把上居然还装着一个大铁环，别提多煞风景了。

张小花

我说：“你看上去像个杀猪的。”这句话其实最终骂的是我自己。
斩天笑了，说：“我知道这么看我的人有很多，可他们都不愿意告诉我实话。”
斩天笑起来说话的样子就一点也不像杀猪的了，甚至有几分儒雅，我忽然感到他是那么熟悉，我们好象天生彼此就欠着什么。
我们彼此看了一眼，想笑，都没笑。
斩天从腰里抠出个东西来扔给了我，我接住。
是冷月！
我脸上当时肯定是露出了欢喜无限的样子，像个哭鼻子的孩子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糖果一样。
斩天像看儿子一样无奈又慈祥，他说：“你就是凭这把小刀就称自己是刀王的？”
“那又怎样？”
“以前斩天和刀王是一个人，现在是两个人，这就是为什么我下战书给你的原因。”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索性叫刀王呢，是故做姿态吗，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你要么是一个小丑要么是一个懦夫，自己想要又不敢要，见别人拿了又心怀嫉妒。”
斩天爽朗地笑了，说：“你说的我全认了，但人犯了错就要改正，我今天就是来改错的，不管一会谁活着出去，江湖上就只有一个刀王了。”
我也笑了：“其实要不是为了一个漂亮女人，我才懒得和你争。”
“这个女人一定漂亮得不得了，要不然你也不会空手赴约了。”
“漂亮和赴约是两码事，空手和赴约也是两码事，当然和胜负就更是两码事了，说不定你半路上一跤摔死呢，被口水呛死呢。”
斩天哈哈一笑道：“你到是和一个人很像！”他说，“我们这一战一个为名一个为色，都他妈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乐，说：“你为荣誉，我为爱情，这么说是不是好听一点？”
斩天大乐道：“那又何必，谁敢多嘴多舌一刀杀了干净，我们抢的是刀王又不是什么牌坊。”
我正色道：“好！便是为了名和色，你出招吧！”
斩天距我十几步的地方向我砍了一刀，我吃了一惊，不相信他能怎样，却见他手腕子一翻将那刀翻个个儿，正手又是一刀，再翻个个儿，又是一刀。他把鬼头刀抡的跟车轮相仿，逼近了我。
这堂堂准刀王用的第一招居然是“泼风刀”，在我还是一个棒槌的时候，我就能把刀抡成一趟虚影煞是好看。
我不想说什么平凡之中见真章化腐朽为神奇的屁话了，英烈楼的厨子做鱼香肉丝只不过比别人多撒一把盐而已，这把盐什么时候撒，撒多少并不保密。但就靠这把盐，这个厨子现在其实已经富比王侯。
说的这么热闹，那我该怎么办？
我把冷月翻来覆去的转了几下，使了一趟小泼风刀！
斩天表情郑重，仍是一刀一刀舞动着走过来。
我用这把小刀迎接斩天那把大环刀的想法无疑是惊世骇俗的，但斩天没有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他很重视我，很尊重我和我的刀。他不愧准刀王的称号。
我们虽然还没交手，但他已经赢了一招。如果他轻视我的冷月，那么我有八成胜算，现在，我一成也没有了。
我当然不是真的要以弱碰强以小碰大，我收了招后退了一步。
我和冷月曾面对无数的刀，无数次后退，无数次战胜对手，这已成为一种程序，但今天这一步我退的格外轻易，因为我只有这一种选择。
我索性大踏步向后退去，把斩天甩得远远的，象是面对着他逃跑，斩天的眼里终于露出了一丝疑惑，我突然冲了上去，用冷月劈向他！冷月的个子虽小，但我的个子却比斩天还大一点，人刀合一这种简单道理我当然是懂的，一把巨大的冷月劈向斩天，我是冷月，冷月是我的刀锋，这时斩天的泼风刀反而显得那么幼稚可笑，他用大环刀向上一抡，想架住我，我在近他身之前握刀的手忽然松了一下，冷月继续劈了过去，我停了下来，斩天这一刀正好砍在了我和冷月的缝隙上，把我的面目刮得生疼，冷月她自己在斩天的胸口撕了一道血口，盈盈地一拐，飞回到我的手中。
这一刀并没有切多深，因为我手上加了回力，如果我把她射进斩天的胸膛，斩天又一时不死的话那么我必死无疑。
其实我和冷月是创造者，我现在就给斩天造了一条血口，过不多久它会变成一道漂亮的伤疤，我不知道冷月身体里还有多少道这样的伤疤让我送人。斩天对这条未来的伤疤就很满意，他低头看了看胸口，说：“果然好刀！我很久没受伤了。”
斩天的刀忽然化成了一阵风，他的刀没有冷月的快，甚至没有郭振邦的狠，但他把我夹在了风的中间，我也化成一阵风，被他裹住的风，我们的刀都不快，也不狠，但瞬时之间，我的脖颈，肩头，胸口噗噗射血，忽而后背也冒了血，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冷月身体小，本来就占到了便宜，大旋风里小旋风，血不断飞向四周。我们两个虽然都受了伤，但都没有失误，刀不单是要看见对方的血，更是用来把东西分开的，但我们两个的头和四肢都还在，这场仗甚至还没有开始打。我们彼此很有默契地刺杀着对方，你拉我一道口子，我划你条刀伤，这样子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感到手臂酸软，再后来失去了感觉，我觉得我已经死了，被斩天一刀一刀割得点滴不剩血肉无存，好象只有冷月在我灵魂的四周游弋，斩天的肉体还在，他仍在试图包围我，他跑得踉踉跄跄，我觉得他已经没有了灵魂，现在一片树叶就足以使他停下来，或者一只蚂蚁就可以绊倒他。
斩天忽然大喊了一声：“停吧！”
我愕然一怔，原来我没死。
斩天远远的跳出去，站在我的对面，身上披满了伤口，那些伤口在战斗停止后，忽然都流起血来。我也感到身上湿漉漉的，低头一看，我自己的血也开始流了。
斩天哈哈大笑道：“再打下去我们就都死了，不过你猜我们两个都活着出去江湖上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们只怕会很失望。”
“那我们就让他们失望一次如何？”
“那又何必呢，他们迟早会得逞的不是吗？”
“下次决斗我们在一个秘密的地方秘密地进行，我只是不想他们活得太乏味活得太得意。”
说话的时候我把我的衣服用来裹伤口，我的衣服本来就被冷月划得一条条的，现在用起来很是方便，我看了斩天一眼，说：“你需要不，分你点。”斩天也从衣服上撕扯下布条来包扎伤口，我们沿路往竹林外走，小镇上有两伙泼皮在打架，打得头破血流，不过他们身上那点口子跟我和斩天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斩天喝了一声，泼皮们谁也没有在意，他们打得很投入，两个泼皮打到了我们近前，斩天一脚踢飞一个，对目瞪口呆的另一个道：“去告诉英烈楼的老板，就说斩天和刀王中午去吃饭，现在定桌子。”斩天的声音不大，但“斩天”两个字像是有一种魔力似的，所有的人停了下来，安静地看着我们，远处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自觉地静了下来，这种安静像一阵瘟疫一样传染了出去，不一会整个小镇都静了下来，大多数的人还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要安静的理由，但他们知道这与斩天和刀王有关，他们最想知道的是到底是哪一个活着回来了，当他们知道我们两个都活着的时候，整个小镇突然又沸腾起来，人们奔走相告，失望的颜色溢于言表。
斩天和我在镇子上大夫刘山羊那上了点药，又去隔壁裁缝那换了新衣服，我们两个脸色都有点苍白，穿的整整齐齐，像是两个要去迎娶东施的新郎。
英烈楼今天格外热闹，这些江湖名士和朝廷贵戚济济一堂，他们知道一个胜者是不会介意这种热闹的，但当我和斩天两个人走进楼里来的时候他们都有点不好意思，讪讪的，连招呼也不敢上来打。本来他们是可以走的，却实在不愿意失去这种机会。
我的结拜哥哥吴大掌柜面带和气地迎了出来，抱抱拳，然后把我和斩天的手都拉着，上楼，拉着我的手使劲握了握。
在包厢里等着我们的，是冷月。冷月穿着男人的衣衫却任秀发披肩，随意中带着轻描淡写的妩媚，她手抚茶杯凝视窗外，听见有人进来却并不回头观看。斩天竟似也愣了一下，笑道：“难怪你为了她可以拼命，我要是你，也会这么做的。”我奇怪问道：“你没见过她？”
“当然没有。”
这时冷月猛然回头，虽然强做镇定，眉梢仍不禁微微颤抖，道：“你回来了？”不等我说话她又转向斩天：“你忘了我了？”斩天一愣神的工夫，冷月已经出刀！这一刀劈得毫无犹豫异常决绝，让人猝不及防，好象冷月自从坐在那里就开始想这一刀该如何得手。我刚一醒悟，冷月的刀已经穿过了斩天，但斩天没有倒下，就在那一瞬间，他的无鞘刀发挥了作用，他只是把手往上一抬，冷月的刀划过的距离要比他的刀远些，就是这微不足道的细小距离，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斩天的刀在冷月的长刀上撕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冷月自嘲地笑笑：“最近用刀很费啊，呵呵。”斩天若有所思道：“原来是你，蒙面人，我怎么也想不到你是个女人。”冷月咯咯一笑：“我是怕你手下留情，”说着忽然语气转冷，“那样你可就没多少胜算了。”斩天盯住她：“刚才你想杀我，为什么？”
“我以为我杀了你就可以成为刀王了，但我看见了他”说着冷月看了我一眼：“所以这一刀没有势在必得，你们为什么都活着回来了？”斩天哈哈大笑：“人们都这么想，问出来的，你还是第一个，有你这么一问，我们就没白回来。”这时我那哥哥吴大掌柜又跑上来说：“菜已经准备好了，几位现在就用吗？”冷月收起残刀，淡淡道：“你们吃吧，我先走了。”说完连瞧也不瞧我们一眼，下楼去了。斩天呵呵一笑道：“你的女人好象并不乐意看到你回来。”
“呵呵，如果没有我，刚才那一刀很有可能已经取了你的命，她只是不喜欢表达罢了。”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回来，那一刀又杀了我，现在江湖上还有刀王吗？”
我脸色一变，大声道：“废什么话，尝尝这里的菜吧。”
吴掌柜给我们准备了六个菜一个汤，这六个菜有荤有素有甜有咸有川有湘，我最喜欢的是一道忌口鱼，本来我不喜欢吃鱼，这地方又不产什么好鱼，正因为这样，这里的厨子在鱼上格外下工夫，这道忌口鱼并不是用本地的鱼做的，而是千里迢迢从南方运来，本来鱼最讲究是鲜活，所以这忌口鱼是用一条半人长的草鱼干经过一个月的特殊酿制成的一口专门做鱼的炒锅，在这口锅里做出来的鱼像仍被水包容着一样新鲜，鱼刺都粘连着，我捏住鱼尾巴轻轻一拽整条刺就都出来了，斩天夹去一大块在碗里捣捣碎就着饭大口吃了起来。我摇头笑道：“浪费，浪费。”斩天不管不顾地大吃大喝，对我说：“再等一年半载的跟你决斗，那时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了。”我问他：“为什么？”
“每天吃这样的东西，你一定会怕死的。”
我笑了：“死不死不是由你我说了算的，我又何必怕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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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上大学那会写的无厘头版宿.命（这俩字也屏蔽？）论BT文，主要也是因为喜欢刀，文中冷月原形是一把仿的MOD.victor，此刀已丢，当时没留图，所以无图无真相，故事写到这后面就不知道该怎么写了，这么些年过去了，更找不着感觉了，大家有没有建议？

jojonet

能插不?

凌云

广告位招租
另卖茶水瓜子

山山山1

你有才

白日衣衫净

太古龙了。。。接受不了

佩剑的民族

前排

大年初三

香烟啤酒瓜子饮料矿泉水火腿肠

张小花

再有6分就3000分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心的兄弟姐妹给加点分神马的……

张小花

你有才
山山山1 发表于 2011-3-9 13:55

骗分，混登峰造极……

nldr

我才2000出头

jwyhd

写得很好啊，一口气看完了。

风吹香

哎呀，名人的文章啊，先顶了再看内容

张小花

感谢JW兄和小罐子，我峰了！

syncsun

先顶再看

筑中置铅鱼隐刀

打算续下去？

魔刀

不错不错，是老式那种什么德国剃刀吧

wf007

出新作品了，慢慢看。{:4_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