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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jingetiema

[户外] 47天浪迹云贵川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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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8-11-1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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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1 15:4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大蒿坪乱的很,空气中满是水泥的刺鼻味道,工程车不时就卷着飞溅的泥巴驶过,巨大的引擎轰鸣响彻整条街,如果不是雨后泥结了尘土,这里定会漫天的浮尘飘扬。百无聊赖的狗趴到路中间,等着碰瓷过往的车辆,唯独对工程车退避三舍。不远处就是热火朝天的搅拌站,路面被工程车碾压的泥泞不堪,遍布深沟纵壑。

    我马不停蹄的逃离了大蒿坪,这个地方烂透了!只是我不知道,三个多小时后我还会回来的…

    出了大蒿坪不远有个检查站卡,向过路的车检查证件和登记。初时不以为然,这一套我路上见多了。等过去登记才发现过往的摩托佬都规规矩矩的递证件、登记、签字,老实的很。还没轮到我,就已经被人盯上了,我的辽B车牌号出卖了我。

    一个汉子过来要我身份证,又问我老三样: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什么的干活?他看过后,身份证又被另一个汉子拿过去接着看,还拿手机拍照。这有点侵犯个人隐私了,我过去大咧咧的说:不要搞这么严重嘛,我在云南都呆了快二十天了。一个黑汉子从斜刺逼过来:你哪天到云南的?具体日期是哪天?去哪些地方了?到今天才十八天,哪来的二十天?你不能走,把身份证给我,在一边等着!他甩出连珠炮的问题,不待我回答,就拿着我的身份证去了一边。

    其他几个汉子不说话,散到一边吸水烟筒的,看手机的,没人再管我。以我判断这黑汉子是这儿的头儿。

    我向他的腰间看了看,确定衣服下面连支六四式都没有,肯定不是所里的便衣。那应该是镇里的带队干部,但他又躲到一边打电话请示着什么,村干部无疑了。

    打过电话他过来让我再扫一下大数据码,然后用手机拍照又躲到一边。我过去和那几个汉子套近乎,黑汉子走过来:鉴于你最近一直在版纳州,组织上按程序完成了对你的审查,你是好同志。可以走了,四公里后水泥路就到头了,注意安全。我伸手过去握住他:你们辛苦了!

    沿着曲折的林荫水泥路一路爬坡,山里的景色非常好看,远处山峦叠嶂,白云翻滚变幻,茂密的丛林散发着木头独有的香味儿。一个牌子赫然出现:黑熊出没,注意!我这心就打鼓了,出现在后面没说的,它能奈我何!出现在前方有点问题,山路狭窄,掉头恐怕来不及

    正瞎琢磨,咣当一声,接着哗啦啦,心里咯噔一下,掉链子了!赶紧下车准备把链条重新挂上。等仔细一看,完蛋!要拆开小飞轮护罩需要用套筒扳手,不巧我只带了内六角扳手…

    半个多小时后一个精神小伙停下来就说,没得工具,车坏了就走回去请人骑车过来修。我问最近的修摩托铺在哪儿?他说,30多公里外的潞江镇。我这头就大了!

    一个多小时后过来辆自卸车,没想到他会在负重奋力爬坡中临时把车停下来,巨大的制动力后,车轮刚稳住就向后溜车了半米,路面的沙子太多了。我真的很感动!在西藏乃至阿里地区的司机都不会甩你。我对去西藏会洗涤灵魂,净化信仰这些伪命题嗤之以鼻,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会因为去西方拜了如来,就洗心革面立地成佛,从此度己度人度众生,那是西游记。

    司机拿出一套插口扳手挨个比划能不能对付着用,但不可能有用。他观察了下发现问题了,从轮胎下拔出一个小飞轮说,你这是小飞轮掉了,不是链条掉了。问题严重了噻!他也没辙了,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找车过来把摩托带下山?我迟疑不决,他又说,不行就返回大蒿坪,一路都是下坡,只有搅拌站那段泥泞路滑,慢慢推吧。到了那儿有个私人修摩托的,你问检查站的,他们会告诉你在哪儿。告别后,我拍下了他的车牌号:云M99367,他家是潞江镇的。衷心的祝福您好人一生平安!

    返回大蒿坪也在我的备案中,但我想到的是最坏的打算,天黑前搞不定只能弃车走回大蒿坪,保命要紧。但我没想到顺着下坡溜回检查站,然后再推着车到大蒿坪。

    把护甲、冲锋衣都脱了,轻装推车重返大蒿坪,唯独头盔在唾手可得的位置。回去的路我会把车打着火让引擎运转发出声音,但如果遭遇的是头被同类打败的公熊或带崽的母熊…那就只有祈求耶和华的庇佑了,我希望那时能壮烈的体面点,至少能用头盔保留下那张老脸。

    一路借助下坡的惯性,滑行的还算顺利,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检查站。黑汉子直接把栏杆抬起放行。我问,大蒿坪有修摩托的吗?他说过了搅拌站,右手那个三层楼就是。对于我的归来他一点也不意外,看来我不是第一个倒霉蛋,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

    过了检查站就滑不动了,抖擞精神开始推车,推到搅拌站的那段烂路已成强弩之末。站在烂泥里一顿猛喘,接着拼尽全力推。车子又缓缓在烂泥巴里动了起来,车轮越转越快,我喘得越来越重。

    黑汉子所说的右手边的三层楼恐怕是大蒿坪最气派的房子,应该也是这儿最高的地标性建筑。很难想象把这儿和油腻脏兮兮的摩托修理铺联系起来,而且周围也没有修车铺的场景:几辆破旧残缺的摩托挤在一起,几个破轮胎杂乱的摞一堆,地上永远一片深入土壤的废机油。一个身材火辣的俊俏女人系着长围裙,正在案前修理转子发动机,听到声音一回头,那一刻,我已被她美丽的眼睛一次又一次的杀死,我累出幻觉了…总之,别野的门关着,看着像超市的门头卷闸也拉着,没人,周围除了那条趴在路中间等着碰瓷的狗,就我一人。

    马老板刚吃过午饭,背着手悠哉的往回遛弯,我们迎面相遇。我说:老板,这儿有修摩托的吗?马老板高冷的说:我就修摩托。接着往前走。只是他的口音太重我听不懂。看着他嘟囔一句继续往前走,我以为他精神有问题,又跟着问:嘿,这儿有修摩托的没有?马老板终于停下脚步说,老子就修摩托。我接着确认:那三层楼是你家?得到确认后松了口气。

    固定小飞轮的一个箍圈磨损掉了,失去控制的小飞轮因此脱落,导致传动链条跟着掉了。马老板在修车,我进他的超市拿了两瓶雪碧一口气喝光才顺过气。马老板普通话不好,和他聊天只能算一知半解,他说是自然磨损。

    再次到检查站,黑汉子一众人老远就抬杆放行,我招了招手致意,一拧油门远去。几个登记的摩托佬不明就里,恐怕会误以为我是这儿的乡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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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1-1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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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1 15:5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公里后水泥路到了尽头,弹石子泥结路
    出现。有的弹石子泥结路被雨水冲刷的很滑,更多的是被流失的土壤掩盖其下,泥泞不堪水沟密布。我的车走这种路基本如履平地,车轮弹跳着丝毫不减速以30多公里速度前进,只是遇到很深的泥泞水坑路必须减速减档,不然车轮打滑失去动力会摔倒。

    越往上走路面越窄,密不透风的丛林苍翠欲滴,林间雾气弥漫,前面的路消失在更深的密林小道转弯处。“通向远方的树林里有两条路,我选择了人烟稀少的那条,那路鲜有旅人的足迹,显得更生动,更美丽。”

    高黎贡山垭口是片起伏的开阔地,山风呼啸云层凝结,随地势起伏的绿草在阴云的笼罩下,显出深绿色的黯淡冷色调,这里有点冷。垭口是腾冲和保山隆阳区的分界线。从卫星地图看,接下来是一路下坡到潞江镇。

    从大蒿坪一直快到潞江镇的路上,总共遇到四个人,其中还有个是放羊人。但下垭口不远却接连出现两座客栈,在高黎贡深山之人迹罕至的小道边开客栈?我放弃进去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快到山下,群山间的潞江镇坝子一览无遗,开阔的坝子里,蓝顶白墙的房子星罗棋布,绿色的植物点缀其中,在阳光下显得既静谧又祥和。过了潞江坝向西一百公里就是怒江州的首府六库镇。再向西约300公里就是丙中洛镇。

    三年前我从内蒙古、青海、新疆、西藏阿里一路风尘仆仆路过那里,没有心情看眼前的风景。疲惫不堪归心似箭,抄近道走德贡线翻过孔雀山垭口,经德钦到达终点站大理。与美丽的怒江州失之交臂,一直是我心头的憾事,如今有缘再见,幸甚!

    潞江镇当地人习惯叫潞江坝,是个三面环山,一面临怒江的坝子,镇子的行政经济文化中心在西岸。镇子不大,一双拖鞋就能转遍整个镇中心,甚至是每个角落。尽管不大,但基本上的生活用品都有的卖,虽小但五脏俱全。连华为体验店和顺丰都在这儿设了堂口,甚至还有物流公司。大大小小的宾馆也有几十家。除了餐饮这块比较单一外,其它各方面都还不错。宾馆斜对面就是隆阳区第二医院,也算个有点规模的医院。

    潞江镇的特产是小粒咖啡(铁皮卡和卡蒂姆)、芒果、荔枝、龙眼。现在荔枝刚上市比较贵要10元/斤,到了丰收时2-3元/斤,足以吃成荔枝恐惧症。受运输成本和推广不力等因素,这些好东西不太被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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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汗
    2013-6-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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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发表于 2023-12-21 16:34 | 显示全部楼层
    兄弟文笔优美,敢想敢干,粗中有细,视野独到,实为吾辈楷模,向兄弟学习。明年7月也来次摩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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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1-1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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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2 10:3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x17 发表于 2023-12-21 16:34
    兄弟文笔优美,敢想敢干,粗中有细,视野独到,实为吾辈楷模,向兄弟学习。明年7月也来次摩旅

    不敢当!人生在世不狗血几次实在说不过去。感觉7月份出去有点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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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1-1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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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2 10:4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去山里野路探索时摔车了,挂档杆被摔变形了挂不上档了,作为机械文盲我研究了下结构,拿出工兵铲使用暴力总算能勉强挂上一档,给车店老板打电话火速发一套配件,顺丰答复成都空运昆明半天,昆明陆运保山最多一天,保山到潞江坝镇直线距离不过30公里但山川阻隔最少也要半天,保守估计要三天到达。

    住的吉吉宾馆在镇中心的边缘,斜对面就是隆阳区第二医院,坐在窗前就可以看到半个医院。房间的卫生条件非常干净,硬件设施也比较理想,卫生间里竟然还有天花板热暖风,除了没有电梯和马桶。一天60元,性价比相当好。

    老板一家人都很善良厚道,尤其是老板娘的母亲,是位慈眉善目热心肠的老太太。你向她讨个给车座挡雨的垃圾袋,她能给你拿来一块厚实的塑料布。正考虑怎么把塑料布固定在车座的问题时,她又递过来一根绳子。

    老板在宾馆旁同时经营一个药房和中医诊所,宾馆这儿主要由两位老人照料。看我蹲在坏了的摩托车边发呆,就安慰我没事出去转转,到怒江边散心捡石头嘛。说着递来车钥匙和行驶证,指着门前的豪爵弯梁摩托车说,骑我家的车去嘛。

    骑着弯梁走不远就是怒江边,看似温顺的怒江其实暗流涌动,江边一个又一个回漩涡。江滩是比海滩还细的沙子,站在江水中边给脚拔凉 边看江景很舒服。

    这里有两座桥,通行的混凝土结构桥叫东风桥。旁边废弃的铁桥建于中国远征军反攻滇西时期。当时分别在松山惠通桥、潞江坝这儿和其它几个地方同时建桥。远征军强渡怒江后,向松山、龙陵和腾冲的日军发起猛攻,以惨烈的伤亡代价收复了滇西。

    有书曾描述松山战役:据守松山的日军凭借永久性防御工事负隅顽抗,各种暗堡的交叉火力让仰攻的远征军每前进一米,都是一片尸山血海,每前进一步,都要费劲把脚从泥泞粘稠的红土里拔出来,脚上满是粘土、血水和支离破碎的人体器官,空气中是炮火的硝烟、烧焦的树木和尸体腐烂的气味令人作呕。

    后方补充兵营天天都有大批新兵被补充到前线,他们的脸上满是惶恐无助。前线神经麻木的老兵没人在乎这些补充兵的名字,也许下一轮仰攻他们的躯体碎片就会飞溅的到处都是。

    我凝视着夕阳下锈迹斑驳深沉的铁桥,它也凝视着我,向我诉说那段炮火纷飞的滇西往事,我坐下来仔细聆听,直到天色已经漆黑我才不得不和它告别,跨上车再回望时它已消失在茫茫黑夜,我擦了下眼睛。“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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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1-1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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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2 10:5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ingetiema 于 2023-12-22 12:39 编辑

    潞江镇二院的疫苗到了,平日安静的医院顿时热闹起来。考虑到接下来要路过很多沿途防疫检查站,还是打了吧。在这里把第一针疫苗给打了,第二针要一个多月后回家再打。只要有一类灭活疫苗资质,哪儿的医院都可以打第二针。

    潞江坝是个多民族的小镇,平日一条街上的行人不超过二十个,今天人头攒动,各民族齐聚医院。身后的妹子是傈僳族叫密英丽,旁边四个大妈是傣族,排前面的是汉族叫李琛,右手排队的是彝族。据我观察,凡是有肤色黑、高鼻梁、深目特征之一的基本上是佤族、彝族、傈僳等少数民族。几个人凑一起说的不是云贵川话、发音接近泰语的肯定是傣族。

    摩托配件终于到了,换好后骑车又到周边转了转,品尝了高黎贡之心的小粒咖啡,研磨咖啡的妹子自称是汉族,但从她五官能看出有妖娆、灵动如猫眼的波斯美女血统。她介绍了不少咖啡常识,比如咖啡豆的挑选和几种烘焙程度。

    到高老庄咖啡场又被主人招待了冰咖啡、冰芒果、果味咖啡和速溶咖啡…没想到看似一个小小的潞江坝,竟暗含这么多高深的内秀。

    潞江坝很安静淡定,没有城市里的喧嚣浮躁,适合享受安静慢节奏的生活。气候没有昆明的干燥和腾冲的湿度,怒江蒸发的水汽飘荡在坝子四周的高地,空气干湿度适宜。向北60公里是大城市保山市,向西100公里是美丽的怒江州首府六库镇。是个不错的安居之所。

    走过很多地方,也因等装备在一个地方滞留过几天,潞江坝给我留下的印象如同此地的咖啡,初尝略苦,回味醇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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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1-1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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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2 11:2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潞江坝医院门前来了个摆摊的老爷子。

    中正剑,黄埔军校第九期的。记得前四期是在广州办的,第九期是在南京办的分校。黄埔比较出名的是前六期,101首长是第四期。

    中正式步枪刺刀,仿德国毛瑟98K步枪刺刀。98K弹道不平直,子弹翻滚大,打进去是个小眼,后面出来的是个大洞。有句俗话:宁吃一颗三八大盖,不挨一下98K。这物件应该是真的,这一带是远征军反攻滇西的战场,在这一带作战的是第二十集团军,下辖的54军为精锐的中央军,士兵装备的就是中正式步枪。

    苏制莫辛纳甘步枪刺,国内称水连珠。又因天气太冷了拉不开枪栓,要用脚踹,又称一脚蹬。这枪能到国内,应该是毛子十月ge命后,逃到国内的白俄军队带来的,还有就是东北军曾和毛子发生过冲突。出现在滇西战场有点匪夷所思,后来一想,二十集团军下辖的53军是东北军,这似乎就容易解释了。

    铜酒壶,明宣德年制。这个…光有年号,没有具体制作日期,比如应该是宣德三年或万历十五年之类的年号加具体哪一年制的。不巧的是,对这个宣德皇帝我还算一知半解,他就是大明芳华里孙若微的老公,被后世诟病为蛐蛐皇帝的朱瞻基。另一个被称为蛐蛐宰相的是南宋贾似道,这是两个非常有争议的人物。我记得明朝那阵子并不普及简体字,无疑这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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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1-1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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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2 11:4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ingetiema 于 2023-12-22 12:53 编辑

    潞江镇到怒江州的福贡不需要导航,沿着怒江走可以。此地到丙中洛被高黎贡山、碧螺雪山两座山脉和一条怒江所挟,地形陡峭道路狭窄,民居或依山势而建,或邻怒江岸畔而修。

    到烫习村以前,沿途的村寨基本都是傣族,潞江镇宾馆的老板娘告诉我,凡是村子周围古树多的、村子环境干净整洁的基本是傣族。因为傣族村寨一般都是世代居住,且傣族崇拜祖先、树神,很多代人之前就会种下树,时光荏苒越长越大,所以古树多。比如潞江坝高地不起眼的大树村,随随便便就是一棵800年的菩提树,树干需要二十个人才能合围起来。依稀记得喜欢依水而居的是傣族分支水傣,依山临坝近水而居的是傣族分支旱傣,此外还有花腰傣。

    傣族比较爱干净,无论是自己的装扮 还是屋子和周围的环境,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出潞江坝大约十公里的样子,路边有个傣族食店,一个老太太和四五个姑娘坐一起正聊天。我掉头过去看看有什么吃的,除了饵丝和米线什么也没有了。我刚要走就被那几个妹子吸引住了,个个肤色白净,身材匀称苗条,脑后随意束一马尾辫,虽不施粉黛却清丽秀气。关于村姑我归纳了两种:柴禾妞儿和清云小姑。她们就是后一种。开始她们对我充满好奇,和我对视,片刻便娇羞的躲开目光…尽管我不为所动但终究身不由己咽了下口水,古人常说:秀色可餐。我算是悟到了。

    在喀什住上铺的老周曾给我讲了个故事,说老僧为了考验弟子们的定力,在他们小弟上挂了个鼓,然后一位绝色佳人翩翩而至,回眸嫣然一笑之际顿时鼓声一片,唯独老僧寂静无声,弟子们羞愧不已。我不由得感叹老僧道行高深。老周吐着漂亮的烟圈不屑:锤子,老僧的鼓都被捅漏了噻。

    到了双虹桥,路边有个食店有面条和鸡蛋,坐下来解决了早饭,这地方叫烫习村,归保山隆阳区管辖。烫习村?!问了老板,这名字有何缘由?老板说,以前这村子的跳蚤多,所以家家户户没事就点火烫席子灭跳蚤,所以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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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1-1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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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2 13:0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怒江州的首府六库,给我的印象是潮湿闷热,地上似乎总是湿漉漉的,而身上也总挂一层细细的汗液,毕竟濒临怒江畔,不潮湿是不科学的。但六库的风景确实很赏心悦。云绕山,山倚云,一带江水向东流。风格上有点像重庆,但没有重庆的大气、立体和灵秀,但山峦叠翠和滚滚浮云却是重庆所没有的。本想仔细品味下这个怒江州的首府,正在江边流连时,不想萧敬腾拍马杀到。躲到公建下避了很久,雨还是不见停,眼看快14点了,而六库的住宿又很贵,索性穿上冲锋衣裤投奔福贡而去。

    六库一直到丙中洛是一条沿怒江的219国道,瞎子也不会走错路。新修的219国道分机动车道和自行车观光道,目前观光道正在加紧时间休整,这条怒江峡谷的公路被称为怒江最美公路,路面平整干净,沿江风景美丽如在画中行。唯一不爽的就是萧敬腾总跟我过不去,对我一路穷追猛打…揭开头盔护罩仰天怒喝:这样有意思吗?!他用豆子大的雨点灌我一嘴作为回应。

    登埂快到了,我对这儿印象最深的是登埂澡堂会,那天当地的男男女女们都会到这儿的怒江边泡温泉洗澡。男人们泡的舒展,唱着歌喝着酒吃着火锅;女人们泡的滋润,三三两两聚一起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少女们泡的洁净,如出水芙蓉,宽大的罩衣仍掩不住曲线美丽的胴体。到了一看,大雨滂沱下那片露天温泉连只鸟儿都没有,我可是把游泳裤衩都穿上了,你就给我看这个?旁边倒是建了个温泉度假村,看上去挺豪华的样子,问题是这不符合我期待的古朴原生态理念,我所追求的是古朴超脱的清风明月,不是金迷奢华,算了,直说吧,没钱才是真的。

    记忆之城知子罗,我向往已久,到了才发现封路了,据施工劝返人员说是要建半山酒店度假区,要等到九月一日才对外开放。我说好不容易来一趟,可以说是不远万里,让我上去看看就走。劝返员有些犹豫,说上面还有把关的,放你上去了还得被拦住。正说着,几辆载废土的重卡裹着灰尘滚滚从陡峭的山上俯冲下来,我一看,上去了又怎么样?到处都是施工的工地,我想看的是曾经的怒江州府,人去楼空留下的怅然记忆、繁华过后的落寞和带不走的历史情节。看一个工地或是看一个建好后的包装打造的景区?

    在维独村一带的怒江边偶遇赶马运江沙的父子。父亲矮小沧桑,看上去比我的年龄还大,其实也就四十来岁。儿子长了张很帅气的脸,五官棱角分明,明显的傈僳族血统,身材细长单薄,光着脚站在江沙上牵马。

    苍翠的山、阴沉的云带、东流的江水中,和牵马的少年…我赶紧抓拍了下来。

    父亲木讷沉默且不太会说汉语,只低着头干活,偶尔抬头对我笑笑。儿子汉语说的不错,告诉我要把江沙运到山上给家里盖房子。我问,政府不是免费在平地上给建安置房了吗?,住在山上生活多不方便啊。儿子说,喜欢住在山上。他的笑容纯真且灿烂,像一轮初升的旭日。我又问,上几年级了?他稍犹豫后说,毕业了就不再念了。能看出他对没继续学业保留着自尊。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瘦弱的父亲需要帮手,继续从事繁重的赶马补贴家用,也许是…谁知道呢,一百件事的背后,有一百种的缘由。临别,我说再见了 小伙子!他依旧旭日般的笑容:您慢走。这是个有礼貌有教养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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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1-1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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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2 14:5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ingetiema 于 2023-12-23 00:23 编辑

    福贡县城不大且街道狭窄逼仄,怒江奔涌而来,将县城一分为二。房子大都依山势,也许一个地壳运动 住在高地势的人就会滚到稍低地势人家的床上,而最低的恐怕要在怒江里漂流了。晚上能看到远处的山上星点的灯火,那无疑是傈僳族的人家。

    宾馆很破旧,屋子里一股腐朽潮湿的气味,肮脏的墙上一片黑色和黄色的污渍。我在想,曾睡在这儿的人何方神圣?竟能在墙上留下如此墨宝…怒江州的物价普遍高,住宿也贵。回想起潞江镇的吉吉宾馆那干净的房间和体贴的设施,再看眼下,不由得很惆怅。好在窗外就是一座怒江桥,再远处是云雾缭绕的山,景致倒还不错。匆匆洗过澡,闻了闻衣服和袜子的味道勉强还在能接受的范畴,不洗了,这个鬼地方连搭衣服的衣钩都没有,洗了挂哪儿?

    宾馆的窗户没有纱窗,掌灯时分,各路飞行大神畅通无阻的进进出出。一只大飞虫可能喝醉了,把灯泡当情敌疯狂怼个不停,终于遍体鳞伤摔在地上挣扎,它在想一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儿?不忍看它在痛苦中挣扎等待生命的终结,我一刀超渡了它,轻轻得捧起它的身体,顺手扔出窗外回归自然,在胸前画了十字向耶和华忏悔:我有罪!

    福贡到贡山不到一百公里,两个县没什么区别,同样不大的县城,也同样街道狭窄逼仄。硬要问我的印象,那就是福贡能相对干净点,贡山不知是来的不是时候还是怎么着,尘土飞扬。

    找了个川菜馆想吃点普通的饭,炒菜没问题,米饭就差了。老板问我饭好吃吗?我说,想听真话?你的米装biubiu里能撂倒一片麻雀。

    暖暖因为自行车掉链子卡扣断了,满贡山找那个还没指甲盖大的卡扣,但满贡山也不可能有禧玛诺的配件,她已经被滞留在此三四天了,在等路过的客车把那玩意从保山捎过来,然后继续向西沿丙察察线骑行到西藏。我也在等六库迟收的快递。三十几岁少妇像熟透的蜜桃会散发出诱人的色调,尤其是常年骑行燃烧了卡路里让身材曲线格外健美,我不由得下意识思考老周关于老僧和鼓的事儿。

    贡山实在没什么逛的地方,怒江和云山雾绕早看得审美疲劳,于是三个人就躺铺上神侃,我也算资深骑友,环过海南爬过五指山80公里自虐骑行线,所以很有共同语言。

    六库的快递到了,整装待发前喝了三罐啤酒,尿急,厕所里有人,就跑到门外扶着墙对着怒江长长的撒了泡尿,尿声终究还是被淹没在奔腾的怒江中,如同人类在自然界是如此的渺小且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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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3-12-22 22:2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太棒了文笔生动,是不是专业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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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1-1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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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5 22:2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白吉 发表于 2023-12-22 22:24
    写的太棒了文笔生动,是不是专业写手

    我就一专业搬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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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8-11-1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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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5 22:4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去独龙江的路上看到了公示牌,独龙江也封闭了。抱着侥幸心理去碰运气,到了独龙江检查站被劝返了,说是六月份恢复。刚离开不远就迎头遇到一辆疫苗冷链依维柯,估计是进去送疫苗的。

    催马疾驰40多公里就到了丙中洛镇,这儿是丙察察线的起点,从这里到察瓦龙是穿行于怒江的干热河谷,察瓦龙到察隅是进入葱郁的森林翻越几个垭口就到了察隅桑久,再向北大约160公里就是318国道上的然乌湖。

    在贡山懒得加油,想着去丙中洛再说。没成想尴尬了,丙中洛的加油站都在重装修不开业,它们好像被云南中投给合并了。进了丙中洛镇里也是重卡卷起的尘土飞扬,停在路边的车仿佛刚从阿富汗回来,一层厚灰尘。丙中洛镇也在大修公路,整条街被开膛破肚,镇子被糟蹋的乌烟瘴气。

    住到镇外重丁教堂跟前的山云客栈,老板老张是个朴实的汉子,满脸都写着憨厚、靠谱的标签。我问他要点汽油,他只有踏板摩托,那点油还不够他的车用。帮我联系了一家里有摩托车的,那家存了点油。他找了个五升的菜籽油桶刚要上车,我把车钥匙递给他说,你骑吧,我路不熟。可是他不会骑挂档车。我只好亲自驾车。虽说是老司机,但这是我第二次载人,很生疏,一起步,他就一个后仰,一刹车他又贯在我背上…我揭开面罩回头说:把你的小弟收起来。他问:什么?哦哦哦拽起裤裆往屁股底下使劲的掖。他家到有汽油那家有很多回旋坡和减速带,刚加起速就要减档,他在后面被贯的前俯后仰。

    老张一路说的最多的就是:慢点!慢点慢点!慢点啊!坡陡弯多还载着两个壮汉的小摩托嘶吼着爬坡,为了避免熄火失去动力倒车,车子转速拉得高高的,遇到减速带也不减速,咣当一下就冲过去。每一次冲过减速带,坐后面的老张就像个被甩来甩去的面袋子,下车后他蹒跚着去找人过来。

    毕竟是借油,加了五升要了我60元。我没有异议,感觉理所当然。加好油,老张不肯坐我车回去,说是还有别的事要去办。我说我没事的,可以等你。他连连摆手,嘱咐我慢点!慢点啊!头也不回从一条山坡下去了。

    我一个人去雾里村转了转,三年前我曾路过雾里村的桥。当时正在大修路面,那尘土铺天盖地,我玩命的逃,想着走德贡线避开贡山到福贡的烂路,不想更烂更变态的路在等着我。

    通往雾里村的路也在修,所有进村的车都只能停到村口,然后步行进去。想想进去也没什么看头,打道回府。

    山云客栈有个天台,可以拍到远山云雾和雪山一角,架起三脚架用GoPro开始拍延时摄像,设定十秒一帧,然后回房里洗衣服洗澡。

    重丁教堂因为疫情不对外开放了,这个教堂有些历史,是前清那阵子建的。由法国牧师任安守在西藏察隅、察瓦龙一带传教,后来进入怒江流域,在丙中洛花了十年时间建成重丁教堂。他本人的墓据说就在教堂内。怒江流域普遍信奉的是天主教。那么基督教和天主教有什么不同呢,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基督教以耶稣为神;天主教以圣母玛利亚为神。基督教堂有十字架;天主教堂有圣母玛利亚像。基督教堂只有牧师,可以结婚;天主教堂有神父和修女,不可以结婚。

    回到天台收了GoPro看了看,不理想,因为取景总是避不开电线杆、电线和房檐之类的世俗之物。这也是怒江州的特色,电线杆和电线拉得到处都是,横七竖八。身在世俗,却妄想天堂之美

    感觉怒江州的小宾馆普遍没有纱窗,回房点起灯立刻引来了飞行大神们。看来要大开杀戒了,燃起蚊香、灭蚊片,关闭门窗后去天台呆了一阵子才回来,地上一片惨烈。

    重丁教堂这条街夜里很静,似乎连虫鸣也听不到,夜是漆黑的看不见月亮,阴云密布,似乎正在酝酿着要干一票。


    早上醒来就听到雨打瓦檐的滴答声,昨晚夜观天象的预测被证实了。又接着睡,直到后院的学校在放课间广播。

    雨不大不小像发报机一样滴滴答答不停。窗外一片云雾遮挡住了远山,近处的树木翠色欲滴,房屋瓦檐沉浸于湿漉漉的水色,重丁教堂在雨中一如既往的沉静,一百多年来的风雨历史变幻,已是处事不惊。

    自驾的住客们和两个昆明的摩友早已出发,他们的目的地是丙察察线。而我计划是走德贡线去德钦。

    雨还在下,下来没看见老张,街上也没个球人,除了几条狗围着我友善的溜达。又到重丁教堂门前凝视了会儿,画个十字。一转头,看见学校走廊有两个小姑娘在含笑看着我,招手向她俩打招呼。两个女孩子气质很美,豆蔻少女特有的清纯脱俗,不染尘埃,不忍亵渎。她俩也笑着挥手和我打招呼。我隔着墙说:两位美…两位同学你们好啊!上几年级了?让我猜下啊,初二!她俩笑得真甜,是那种采自森林深处原浆纯酿的甘甜清冽的甜!说上初三呢。我说:哦,马上要中考了,准备考哪里啊?她俩争着说:考外贸!我们要考外贸!我说:为什么要考外贸啊?怎么不考重点高中呢?外贸是最好的高中!黑衣少女自豪且胸有成竹的回答。你们俩一定行的!努力啊,加油!我打出V字手势。她俩也伸出手打V字回应。另一个女孩说:昨天下午看见你了,你站在摩托车上的样子真酷!我:啊?哦…还好吧。其实站在摩托上骑行就给坐久的屁股散散热透透气…上课铃声响了,我们才挥手告别。十年后的某一天,也许我和她俩其中的一个在茫茫人海中还会相遇,只不那时已形同陌路,谁也不会记得谁,匆匆的擦肩而过各奔东西。

    雨变成了蒙蒙细雨,我决定先去秋那桶故地重游,然后过孔雀山垭口去德钦。

    路过雾里村又看到了那座残破废弃的朝红桥,在它旁边建有新桥,新旧两桥并列于怒江之上。朝红桥已完成了它的使命,沉寂于无声,任由风吹雨打,岁月如砺石,磨穿了桥板也磨细了钢缆,唯曾经的记忆如烙印,永不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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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1-1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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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5 23:0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秋那桶村口变样了,三年前只有一幢古旧的木房子,如今没了,原地是边防检查站办公楼。大路当中也多了检查站。秋那桶在山上,一路到教堂门前就是我曾住过的那家客栈,名字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一个房前挤满了一群村民在领村里的东西,正看着,有个瘦弱的少妇背着孩子也走了过来,她就是客栈的老板娘,叫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上去打招呼:老板娘,还认得我吗?三年前住过你家的那个人?她看了看说:哦…记得的,你又来了,到我家玩去啊。我知道她根本不会记得的,每年每月每天,有多少过客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你的记忆或许只是别人的一瞥。我说,我先上去看看啊,回头去你家。

    越往上走,坡越陡,各种回旋弯道接踵不断。自恃轻车熟路,四顾张望之时,大意了!一个弯道后又是一个反弯道,车子动力不足减档已来不及了,车子顿时熄火,车身大角度倾斜。我努力想把这三百多斤的铁家伙扳回来,奈何坡度倾斜腿不够长,两臂奋力纠正又没有发力的支点…叭,车子原地倒在坡上。我下来抓起车把和尾架,两膀一较力,一下子把它扶了起来。但在坡上我跨上不车,过来两个村民合力把车退回到一块平地。等喘够了开始检查脚踏位置,它的薄弱之处。挂挡杆摔弯了!保险杠没起一点作用,还能勉强踹上一挡。骑到了秋那桶的最高点。

    秋那桶居住着汉化的怒族,靠大山而居的村民普遍信奉天主教。站在最高点俯瞰山下错落的木屋,在山中雾里如火柴盒大小。这里的景色就是云山雾海,有些原生态怒族的味道。有些旧的木屋还是传统的房屋格局,上层住人,下层养猪和牲口,一股猪屎味飘荡在山间,顷刻又被森林木材的清香味儿稀释掉。

    把车子的换挡杆拆掉,一看弯了,找了块石头一顿锤,扳回了点,但挂档很费劲。这样的状况是不能走德贡线的,也不想再等发货住上几天,只能回贡山修理了。对着云雾中的远山我许了个愿:希望天上一个雷不偏不倚落在这辆车设计师的脑壳上。

    客栈老板娘一家正在吃饭。看我进来了,老板娘请我也坐下来吃饭。屋子还是没变,灶台上方悬挂着熏烤的几条猪脚,烟熏火燎的墙上是祖辈和神父的合影照片,木制屋子的地板,一踩咯吱咯吱的响。老板娘还是瘦弱娇小戴副小眼镜。她说她有点印象了,你是一个人来的,还在院子里洗车呢。我帮着她回忆:没错,那天就你一人在家,是你堂哥过来帮忙,我俩还聊了一会儿,晚上还是他给我炒的腊肉。她说现在正忙着重新装修呢,房子不能住了,要不你住我家里吧。我说就是过来看看,故地重游,一会儿还要回贡山呢。

    回贡山已是下午三点半了,饿得头昏眼花,吃过了饭才去修车。拆下来发现倒车后踏板总成都变形了,这里没配件,只能凑合着用锤子挨个敲,虽能挂上档但生涩。

    在路上看见路对面有个卖电摩的店,这种店一般不在我的考虑内,如今碰运气问问吧。老师傅穿件油腻腻的西装,袖口还绣着皮尔卡丹的logo。他看了下换挡结构,在油腻腻脏兮兮的百宝箱里翻腾了一阵,找了个套筒件安在换挡杆轴上,问题迎刃而解了!虽不比原来顺畅但也很灵活。老师傅还不收钱,说是举手之劳,我紧紧握着他的脏手…

    德贡线,即德钦到贡山的公路。说它是公路那真是抬举它,连乡道的路况都比它好太多太多。德贡线对于一般人没什么概念,但对于德钦、贡山一带的当地人来说,可谓臭名昭著。烂泥塘、水毁路、搓板道、碎石塌方路、山体滑坡堆积便道…因孔雀山地质和植被不稳定,一下雨就塌方泥石流,所以年年修年年毁。令我这曾领教过它的老司机为之色变、胆寒…论自虐,丙察察线只能算小弟弟。

    从贡山到丽江有三条路可走,德贡线是最近的捷径,翻过孔雀山垭口就是德钦境,只有150多公里,不过至少要花上5个小时。

    在贡山补足了能量,给车也加满了油。从贡山捧当一直到德钦永支的八十公里,沿途是没有加油站和饭馆的。过了捧当大桥,我停车做了祷告,催马踏上了德贡线,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比起三年前的2018年8月份,德贡线要厚道不少,至少还有些柏油路,但依旧烂出一坨翔。遥想当年的情形,往事不堪回首。

    快到垭口的风景很魔幻,风格有点接近北疆喀纳斯的高山草原,你拿着照片说这是阿尔卑斯山脉,也能对没去过的人蒙混过关。这段是柏油路,没有货车给你甩一身泥,掀起一股沙尘把你挟裹其中,是个停车休息拍照片的好地方,就是草地上遍布牛粪有点煞风景,不小心一脚踏上,会被咯吱一声惨叫吓一跳,我不杀屎壳郎,屎壳郎却因我而死。

    越近垭口越冷,本想咬牙挺过去,省着下山又得脱衣服麻烦的很。后来被冻抽抽了,哆嗦着把棉衣和抓绒软壳裤穿上。

    孔雀山垭口狂风大作,大雾蒸腾,经幡被风刮得猎猎作响,天空的颜色灰暗铁青,像被家暴过的女人脸。一座废弃的木屋突兀在垭口一侧,我深情地注视它很久,它曾在我于饥寒交迫的冰雨中,给予我遮风挡雨的庇护,用火塘里跳动着的火焰,温暖我冻僵的身体,我在它的怀抱中恢复了被暴锤后的意志力…

    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是过路人丢弃的塑料袋和饮料瓶子,火塘颓败塌陷,散落些陈旧的灰烬。记得当时,火塘里正烧着牛粪,跳动的火焰不时就调皮的窜出来舔一下火塘边的粑粑,旁边一双湿漉漉的袜子被烤得滋滋响,架在上面的水壶被熏的漆黑,里面的水咕噜噜的沸腾不止。我坐在火塘边吃方便面泡火腿肠,不时伸手拿起袜子边正烤着的粑粑啃一口,嘴边是粑粑烤焦的黑灰…

    德贡线考虑到我是回头客,格外的开恩照顾,没有施展绝杀技冰雨来对付我,就这,我也狼狈不堪。

    下山遇到一个藏族摩托说是同伴车胎扎了,问我有没有打气筒?我问:你同伴呢?他说在后头,要我多等会儿。看太阳估算了日落时间,天黑前完全可以到德钦。我就和他一起等。他说他们是西藏察瓦龙的,来德钦这儿找药材。我看了他的行李说:找虫草吧!西藏的跑云南迪庆州来挖虫草,不怕被打断腿?他赶紧解释说就是找药材的,不挖虫草。我笑了笑不置可否。他看我不信,又要解释。我止住他:做什么和我没关系的,注意安全就好。

    他同伴人还没到,就听到山谷里传来破摩托车的声嘶力竭。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人,他同伴很滑稽的戴着顶粉红色卡通图案的少女电摩头盔。用充气宝打了三分钟的气,轮胎还是瘪的。我说:内胎滚碎了,照你这样瘪了胎还骑,内胎早被碾碎了个逑的!这样肯定走不到捧当,后面的路又烂又陡。

    说着话我有意站到了他俩侧后的位置,右手放在腰后随时预备拔刀,防止两人为了抢我的车把我干掉,孔雀山垭口附近极少有车辆过往,干掉个把人扔山沟里神不知鬼不觉。他俩应该是本分人,至少对我能停下来帮他们心存感谢,连着道谢后走了,我一直目送他们在视线中消失才跨上车出发,希望他们能安然到捧当。

    杰克.伦敦在其一部小说里曾描述:邮差和他的雪橇狗群在冰天雪地寒冷的阿拉斯加荒原被饥饿的狼群追捕,邮差不得不跑一段路就杀伤一只雪橇犬迟滞狼群追击,当剩下最后一只领路犬时体力和食物都已耗尽,人和犬奄奄一息的对视着,都在保存最后的气力想吃掉对方活命,在邮差感化的呼唤下,领路犬残存狗的驯服战胜了野性,缓慢的爬到邮差身边,等待它的是邮差致命的一刀。

    过了德贡大桥就是德钦境,桥下混黄的江水就是澜沧江。在版纳州它清澈安静,在这里,它浊黄匆忙。孔雀山是个分界线,以西是以傈僳族、独龙族为主的怒江州,炎热湿润,植被覆盖密度大。以东是以藏族为主的迪庆州,温差大干燥,处处是雪山。

    如果问我,一个人走,会不会觉着孤独?我会说:非常的孤独!路走的越远,越感觉孤独无助、疲惫、沮丧,你的意志力正在被一次又一次的爆锤,变得越来越萎靡、不堪一击。

    我经常自问:为何别人出去玩是休闲快乐的事,而我却苦逼不堪?问题就在于,我选择的总是另一条路,旅行于我而言是修行,每一天我都会仔细的反刍、咀嚼、回味路上的每一件事,思考一大堆没逑用的问题,辩证很多不着边际的屁事,而又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所以就觉着很累、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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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1-1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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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5 23:1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从德钦到飞来寺观景台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路上有三三两两义务捡垃圾的,他们是社区干部,例行县里规定的周休环境保护日。有个肤色白皙,很斯文的干部问我看到梅里雪山准备许什么愿?我说,我会对梅里雪山许了三个愿:一、来世到云南做个男人;二、有十几个女人做情人;三、和十几个情人面朝梅里雪山,看风花雪月,不问世事风云。几个藏族女干部一致皱眉头: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啊!我说,只有一种男人不这样,那就是躺太平间的。连郭沫若、徐志摩那样的正人君子都一世风流,又凭什么要求我等俗人当正人君子?

    松吉次姆,又一个捡垃圾的单位公务员,也是白皙斯文彬彬有礼,头戴棒球帽,脸上架一眼镜,气质如中文教师。打死我都不相信她是藏族,但她确实是。帮她捡了会儿烟头,她告诉我,卡瓦格博峰是外面人的叫法,本地人则称梅里雪山,是藏族四大神山之一,不容亵渎。她还告诉我,向北一百公里就是盐井,路好得很,可以去看看,很原生态的。

    飞来寺观景台附近住宿很贵,我想在这儿目睹梅里神山露出真容,然后再去盐井。观景台门票要40元,我骑车转了一圈,找了个地形理想的观测点,卡瓦格博客栈有天台能眺望梅里雪山。35元一个床位,比观景台地势高观测角度好,还便宜5元,进可住,退可随时走,这笔账很划算。

    天台的观测位置很理想,远处的雪山一览无遗。问清楚客栈服务员,哪座是梅里雪山,哪座是梅里雪山的老婆缅茨姆峰(梅里十三峰之一,第一个藏族干部告诉我她是梅里雪山的老婆),架起GoPro开始拍30秒延时。但神山始终被云层掩挡,据说能看到梅里露出真容,可以马上许愿,神山会完成你的愿望。我已经想好了:把马云账上的钱转到我的卡里。

    上午天台没人,我搬了把椅子坐下来喝茶看雪山,顺带着思考下人生的三观。天台上的风很大,晚上格外的冷,今夜我和三个室友睡一屋,为了睡个好觉,我已准备好了耳塞,互相伤害吧…

    飞来寺的夜很冷,客栈进出的房客大都穿着棉衣或羽绒服。有些人明天要去徒步雨崩,有些人等着第二天清晨看梅里雪山的日照金山。

    夜里怎么也睡不着,每个月都要失眠一次,哈欠连天,眼睛发涩,但就是毫无睡意,翻来覆去的烙烧饼。上铺也没睡着,床板被他翻来覆去碾压得咯吱咯吱的响,不时黑暗中就有一片微光闪烁,他在看手机的时间。

    对面的两位和我们形成了反差,睡得那么熟、安静。上铺是大理的旅游车司机,他偶尔会发出点鼾声,翻个身又恢复寂静。下铺是这屋子的坐地户,说是从西藏归来颓几天,从我来到我走,基本没见他怎么下过地,整天窝在床上用湖南话语音聊天,他像婴儿样的蜷缩一团,静静的没有一点呼吸的声音。

    我只睡了一个半钟,却做了很多梦。清晨五点半,我被上铺下床的咯吱声唤醒,跟着也爬起来到天台。天台已聚了不少人,在寒风和冷冽中哆嗦着等着日照金山。梅里十三峰被云层包围,像围了个狐狸围脖,偶尔会露出金色雪山一角,又赶忙躲到围脖后面。观景台转经塔的藏民燃起了香,风把呛人烟味吹到天台这儿,藏香混合酥油燃烧的味道。云层完全遮住了雪山,耐不住寒冷的众人纷纷离开。

    卡瓦格博客栈的公共厕所分别设在二楼和五楼,早上投入了超负荷运转。内急,跑到五楼发现被占了。情况刻不容缓,赶紧下到二楼,又被占了。等了片刻不见出来,又爬上五楼,看见门刚被关上。跺着脚久等不见出来,又跑下二楼,门终于是开的,等蹲下来已气喘吁吁,飞来寺海拔3200多米。

    把行李捆到车上后,坐在大厅等到八点半,太阳终于露了点头,气温不那么冷了,哆嗦着冲下山奔盐井而去。迪庆州的澜沧江河谷两岸光秃秃的没什么植被,正值枯水期,澜沧江水混浊暗黄,江滩裸露出大片礁石和淤积的滩沙,景色乏善可陈。强劲的风沿着河谷疯狂的扫荡,几度扭转摩托车的行驶轨迹,人车不仅和弯道对抗,也和拉扯的劲风对抗。河谷的紫外线强烈,空气异常干燥,嘴里又苦又涩,嘴唇干裂。

    在盐井只呆了一刻钟,去看盐田要掏90块钱,一路上被睡眠不足和劲风拉扯,搞得精神萎靡不振,盐井的紫外线和风沙更让我烦躁。可能是着凉了,肚子又不舒服,整个人的状态非常糟糕,决定立刻返回德钦县城找个宾馆休整。

    第二天从德钦出发已经快中午了,到无人值守的前台轻车熟路拿到遥控器打开电动门,把摩托车推出来打着火时,老板夫妇还是没露面,只有监控器时刻在关注我的行踪。

    德钦顺鑫酒店是一对藏族夫妇开的,在只有两条街的德钦县城的犄角旮旯里,但屋子收拾得非常干净,空气中还飘荡着淡淡的藏香味儿。这个酒店在去哪儿的评价不错,就是前台基本没人值班,为了拿一卷擦屁股纸都要和老板夫妇来个国内长途电话洽谈。

    他家不仅有停车场,还有个很大的仓库,带遥控升降的卷闸门,摩托车放在里面既安全又避免了风吹雨打。尤其是年轻的老板娘,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一笑就露出两个小虎牙…说得有点多了!

    我的目的地是迪庆州府的香格里拉市,距德钦大约100公里左右的路程,全速疾驰也就两个小时即可到达,所以我并不急着赶路,一路上慢慢悠悠的四处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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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8-11-1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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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6 01:4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目的地是迪庆州府的香格里拉市,距德钦大约100公里左右的路程,全速疾驰也就两个小时即可到达,所以我并不急着赶路,一路上慢慢悠悠的四处游荡。

    白马雪山观景台已难看到白雪皑皑的雪山,但路边盛开的杜鹃花格外赏心悦目。观景台上有支车辆测试的车队在停驻,认识了刹车测试工程师老秦和通用悬架工程师小陈。作为曾经的汽车销售管理人员,我和他俩有很多共同的语言,从爱信变速箱聊到了某瑞最新推出的17万的SUV,又从史迪威公路聊到了冈村宁次和朝桐光,话题的跨度之大范围之广令人发指。最后老秦说,踏马的,我都没心思干活了,真想和你一起去流浪,

    过了白马雪山三号隧道有个岔路,一路爬升到垭口,一大片高山牧场就在眼前,成群的牦牛呆头呆脑的低头沉思,初生牛犊们在牛群中尥蹶子的撒欢,远处云雾缭绕中的正是白马雪山。把车停在一处平地下来喝茶吃干粮,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所有的风景也只为我一个人展现,这或许就是摩旅浪迹的魅力吧。

    过了奔子栏镇,我在路边山沟里放水遇到了也同样下来放水的吉格,两个大男人距离这么近一起放水让我很不适应。吉格主动和我打招呼,我掐断尿路啊啊着提上裤子才恢复了正常。

    吉格是个土财主,开着福特大SUV,喝着车载冰箱里取出的红牛,他一边给我塞红牛和香蕉,一边愁眉不展的抱怨着迪庆州的雨水比往常来的晚了一些,他山上的松茸和虫草就盼着雨季快点到来了。而我则恰恰期望迪庆州的雨季放慢些脚步,等我过了泸亚线,雨爱怎么下就怎么下。吉格和我加了微信,他说自己从没有离开过迪庆州,因为没文化不敢出去闯荡,看看我朋友圈分享的沿途人文好歹也算见识一下,果然,后来我的朋友圈总少不了他的点赞,但就是不留言,我知道他的汉语文字水平和我的英语水平不分伯仲。

    自从离开怒江州府泸水以来,很久没感受香格里拉这样大城市的氛围了,尽管香格里拉市比内地三四线城市的规模还差了一大截。

    左右逢源客栈的老板姓钱,是个60岁不到的广州佬,为人热情好客,客栈收拾的既有藏式特色又干净整洁。我停在店门口的摩托车被他找了块很大的纸壳盖着遮挡风雨,很细心的一个人。

    我在这住了两天,补充装备、检查摩托车状况。忙完了就骑着钱老板的原装本田猴子踏板车满古城溜达。要么就和对面饭店的三个服务员聊天逗闷子,她们一个是大理白族,一个是维西傈僳族,还有个是迪庆藏族。晚饭后就端着茶杯坐在客厅,和钱老板、纳西族导游老何胡吹乱侃到半夜,两天不觉中就这么过去了。

    香格里拉,藏语意为“心中的日月”,源于20世纪30年代英国小说家詹姆斯.希尔顿的小说《消失的地平线》,而为世人所知。为了香格里拉这个名字,云南迪庆州的中甸和四川甘孜州的稻城展开了争夺。最后上峰和稀泥,迪庆州的中甸改称香格里拉市,甘孜州的冠名香格里拉镇,即云南的香格里拉市(迪庆州府)和四川的香格里拉镇,上峰和的一手好稀泥。其实换我的话这事儿很简单,谁给我的钱多,谁就是香格里拉。

    那么谁才是真正的香格里拉?正如那句藏语“心中的日月”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日月。

    从云南香格里拉市到四川香格里拉镇的路,被称为香稻线,即香格里拉市至稻城香格里拉镇。有三条路线可选:
    一、奔子栏-乡城-稻城-香格里拉镇;
    二、香格里拉市-格咱-小雪山垭口-大雪山垭口-然乌乡-稻城-香格里拉镇的;
    三、香格里拉市-格咱-美香奶酪场-浪都-个卡乡-香格里拉镇。

    第一条路程最长,是常规成熟的路线,路况最好,往来的旅游车辆最多。
    第二条路程次之,风景好,沿途能看到雪山。
    第三条路程最近,人烟稀少,因塌方泥石流导致路况不确定。

    我选择人烟稀少那条路,因为路程近一半,一日疾行,天黑前就可到达稻城的香格里拉镇。而其它两条路的路程太长,很容易在黑夜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山里的夜晚非常寒冷。

    我选的路也叫浪都公路,鲜有人走或几年前曾走过,目前的路况不明。藏族兄弟吉格说,这路不错,如果是雨季一定不要走,但迪庆州很久没下雨了。逢源客栈的钱老板告诉我,迪庆州的雨季从六月上旬到九月末,准的很!目前出发正是个雨季的空窗期,事不宜迟。

    到了格咱乡的森林防火检查站,护林员告诉我此路畅通无阻,偶有塌方碎石路,不存在我所胆寒的泥巴路,心终于放下了。

    到了美香奶酪场吃过饭,老板又告诉我,有两个钟头就可到香格里拉镇。让我休息下再出发。

    自从过了怒江州后,天气格外的干热,迪庆州又干又冷,晚上都要穿棉服。甘孜州则又干又燥,在路上脱掉了早上出发穿的棉服和软壳裤,嘴巴干苦无味,困意绵绵…

    进入四川甘孜州的稻城,天气又切换成干热模式,一路不停的脱衣服。摩旅和自驾最大的区别,是一路上不停的套衣服、脱衣服、再套上衣服,过程繁琐且恼火。

    水喝光了,到塔钦大叔家讨水喝。他家里人都上山挖虫草去了,我说六月上旬雨季才来,这时候没草吧?他拿出25天前挖的草给我看。我说这草的个头一般。他说现在也只能找到这样的草。我们坐在门前的地上,仔细的数着根数讨价还价。

    虫草,即冬虫夏草。冬天的虫子吃了草的种子,到了夏天草种发芽把虫子胀死,就成了虫草。这个自然现象告诉我们,出来混,早晚都要还的。佛家称之为因果报应,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下午四点到了四川的香格里拉镇,疲惫不堪。客栈的房间昏暗,但临窗的卫生间却别有洞天,搬了把椅子在马桶旁边坐着喝茶休息、发呆,计划着明天的行程。

    泸亚线,即泸沽湖到亚丁的线路,西线比较好走,线路成熟。东线路况较差,但更原生态。

    西线走吉呷、俄亚同、永宁镇到泸沽湖。东线走蒙自、巴亨垭口、915林场、屋脚乡、前所乡到泸沽湖。西线全程是柏油路,东线据说有70公里的搓板路。我决定走泸亚东线,挑战下自己的意志力和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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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8-11-1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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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6 01:5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蒙自的水洛河大桥口,就看见柏油路到了尽头,前方灰尘滚滚,有条毛路一面悬于水洛河,一面紧挨峭壁,它就是蒙自大峡谷通往巴亨垭口的60多公里碎石路。站在桥头望着,我胆怯了。桥头的护林值守稻城民兵洛绒说:灰灰大,灰灰很大,路很差!我问这鸟路有多长?洛绒说:三公里,四公里,五公里。到底几公里,洛绒也说不清楚,他的一生或许只以蒙自乡为轴心,甚至辐射不到几十公里外的香格里拉镇,在这儿值守一年能拿到两万块钱,他知足的不行。

    水洛河大桥走了一半我停下车,回头使劲的大喊:洛绒!洛绒!洛绒从帐篷露出脑袋,呆鸟样的望着我。我向他使劲挥手。他勉强把手向外推了推,仿佛在赶自家出去吃草的牛,然后低头看着手机又缩回帐篷。当你决定孤独时,别指望获得别人的温情。

    峡谷间的路很差,布满了三角形的碎石子,还有陷坑、搓板,且路面狭窄如羊肠。看一眼左侧的百丈临渊不免心惊肉跳,瞅一眼右侧的峭壁落石由惶恐不安。走了一半遇到一堆近一米多高的山体滑坡碎石拦住去路,过不去了。一筹莫展间,一辆挖机从不远的路面施工场地,慢吞吞的爬过来,一铲,又一铲,动作笨拙又缓慢。我的眼前完全被挖机扬起弥漫的灰尘阻隔,尘埃落定,一条大块碎石遍地的简易通道被打开,我骑到在挖机驾驶室面前,伸出大拇指向里面的驾驶员致敬,片刻后绝尘而去。

    出蒙自大峡谷是麦日乡大桥,因为导航不支持这里的线路,又没有信号,误爬到半山坡的哈郎村,门前的三个藏民问我去哪儿?我说去915林场。他们说我走错了,爬到山顶是麦日乡,再走是稻城方向。我咒骂着蹲在墙根阴影里抽烟,年长的劝我:快走吧,巴亨垭口在施工,趁中午吃饭没封路还来得及,不然要封路到晚上呢!

    下坡到一半时,咣当一声,挂档加油没反应,我知道小飞轮的垫圈又挂了,而且又挂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上天在同一个问题上,再次和我开了个大玩笑!

    顺着来路的上坡走了没多远,就捡到掉在路上的小飞轮。打算徒步重返哈郎村找人帮忙,才走了三个弯道就已气喘如狗,上面还有至少六个陡峭的弯道在等着我。我坐在护栏上喘着气,俯瞰山下的一脸无辜的摩托车,再仰望半坡上耻笑我的哈郎村,自嘲的笑着直摇头,心里并没什么恼怒也不万分沮丧,心中只有一匹羊驼呼啸而过。

    我打算先拦截过路的藏民摩托,悬赏三百块钱,让他去给我拉个修摩托的过来。修车师傅到位了,立即兑现奖金。等了一个钟头,山下终于传来马达声,伸头张望,看见两辆摩托车声嘶力竭的爬坡而来,等了半天才到跟前。他们告诉我麦日乡大桥边就有修摩托的,让我一路滑行下去就可到大桥。我不敢相信,这怎么和在腾冲大蒿坪如出一辙?

    廖老板年纪不大,但谱儿不小。我走过去问三个蹲在路边的人:扎西德勒!请问哪位是修摩托的师傅?小廖不吭声,扎着脑袋专注裤裆下的蚂蚁。旁边的壮汉指了指他。他让我把车推过来,我说三百多斤呢,很重的!他问清了状况又专注裤裆下的烟屁股,沉思着不说话。好半天才下决定站起来拿着工具跟我去大桥上。其实大桥离他的铺子也就几十米距离。这是个慢性子人!

    很简单的问题,三两下就搞定了,他说是因为垫圈质量不好造成的,他只能提供廉价的铁制垫圈,学名叫小飞固定圈。让我到了大城市赶紧换钢制垫圈,否则不出500公里还会掉下来。他要我5元钱修理费。我给他20元。他说给多了。我说不多,值这个钱。我说为了表达感激之情,我请你喝雪碧吧 他说,赶紧走,趁中午不封路。过了巴亨垭口就是油路了。

    蒙自大峡谷的路虽烂,但毕竟只是悬崖边的碎石小道,只能算泸亚东线的开胃菜。过了哈朗乡大桥,一直到巴亨垭口,才是真正的虐心之路。塌方后没压实的大土坡、碎石路、没脚踝深的积尘路。两次在积尘路上后轮失去附着力侧滑摔车,重重的摔在尘土里。从厚厚的积尘中爬起来,扶起340多斤重的车子,没有技巧,只能靠蛮力。顾不得遮天蔽日的扬尘,趴在扶起的车上大口的喘气,巴亨垭口海拔4300米,这里的海拔大约在3800米以上。

    在一处塌方地段等铲车打通道路,停在一辆三菱越野车旁边,车里坐着两个喇嘛。我双手合十:扎西德勒!副驾驶的年轻喇嘛很友好的也和我扎西德勒。开车的年长喇嘛一脸矜持不屑,只是略带傲慢的点了点头,又望向前方在干活的铲车。年轻喇嘛探着身子好奇的问我从哪儿来去哪儿?我一一回答,博得他的钦佩。年长的听了则揺了摇头,不知是什么意思。

    路通了,我礼貌的伸手请他们先过。年长喇嘛不肯,摆手让我先走:灰灰,很大的灰灰!我明白了,他不想让我跟在他后面吃灰。路上的灰尘铺天盖地,我不时要停下来等灰尘稍散散再接着走,那辆三菱越野始终和我保持距离,我停他也停,我走他也走,就是不超我的车,尽他所能让我少吃一点灰…我顿时心潮汹涌,那位冷面的年长喇嘛原来是菩萨心肠!

    灰尘太大,又有岔路,走错了几次,但又下不来车去问路,因为地上的土质太松软,看我坐在车上踌躇难堪,一位修路的兄弟下来详细告诉我该怎么走,说还有五公里上到山顶就是柏油路了。

    在一处山坡弯道被拦停,说是有辆过来送油的油罐车困在弯道上已经6个小时了,它堵在咽喉处谁也过不去。我想下车活动下,但下不来,车子的侧梯在松软的浮土上撑不住。这时,呷绒青宗跑过来用一块石头垫在侧梯底下,我才下了车。

    呷绒青宗像森林中跳跃的小鹿一样的活泼开朗,黑黑的脸庞掩不住那张青春美丽的容颜,牙齿雪白而整洁,如贝壳般的明亮,她是个美丽善良的康巴藏族姑娘。看我皱着眉头,用湿巾不停擦脸上和身上的灰尘,她吃吃的笑个不停,问我出来旅游不应该是很快乐的事嘛?她也想出去看看,但阿爸不让她出去,旱季不能上山采虫草了,就让她来工地打零工赚钱,她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指着挂在树上的松萝:你看那松萝,它只能依附大树空气纯净的环境,而外面的世界好比这儿的尘土飞扬,肮脏不堪。离开大树,松萝会飘很远,但会死去。守着大树,松萝只能看到眼前,但它会在洁净的空气中永生。欲望越多,人活的也就越痛苦,因为满足不了太多欲望。欲望越少,人就越知足,越感觉幸福。所以佛说:勘破、放下、自在。勘破了欲望,就会放下,放下了就轻松,自然也就自在了。

    60多公里的烂路足足爬了5个小时,直到垭口的柏油路出现。回望来时的路,我感概不已,短短60公里的路程似乎存在于另一个空气隔绝的世界中,我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结识了护林值守洛绒、铲车司机、哈郎村的藏民、修车铺廖老板、冷面菩萨心肠的喇嘛、修路队的兄弟、呷绒青宗。

    世上有些花儿,它们飘零于风尘中,任风吹雨打,默默承受严冬、酷暑,用顽强的生命力,生存、开花、结果。我曾在路上与它们相遇,被它们感动。如果有人问我,它们是什么样的花?我会说,它们是生命之花,是世上最美丽的花儿!岁月荏苒,许多年后,我仍然会想起它们,它们的善良、纯朴、勤劳和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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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8-11-1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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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6 02:0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路过915林场没有住下,到了瓦厂镇重新给车换了个豪爵DR150的垫圈。和老板说起路上的两位喇嘛,老板说他们应该是附近木里大寺的,那位冷面喇嘛为人非常和善,经常被请去作法事。木里大寺是康藏地区最大的黄教喇嘛寺庙之一,距这里才几公里,老板建议我可以去看看。我对寺院没什么兴趣且一身尘土,决定继续赶路一鼓作气天黑前赶到泸沽湖。

    晚上20:30天就黑透了,漆黑的山路只能看到车灯所及的地方,经过的一座座玛尼堆在夜色中显得阴森莫测。总感觉后面有东西在尾随,怎么加速也甩不掉,想看看高德地图还要多少公里的山路,手机在车把上抖得像得了疟疾根本看不清。黑暗沉寂的大山深处唯有摩托车的轰鸣声,还有尿液在膀胱里惊涛拍岸,我想停下车,但胯下坐骑说什么也不肯,驮着我继续在黑暗中跌跌撞撞。

    传说深山中有精灵,民间也叫山鬼,它会在黑夜降临后在山中游荡,偶尔还会变身美女引诱过路的客人。屈原在《九歌.山鬼》中这样描述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大概齐意思是如果你在深山中看到一个身披被薜荔腰束女萝,身姿窈窕的女人对你含情巧笑的话,那它就是化身美女的山鬼。如果是善良之人,它顶多是淘气的戏耍一番后离去。如果是罪恶之人,它会把人引入歧途原形毕露。想到这儿不禁头皮发麻汗毛耸立,尿液在更猛烈地撞击着即将崩溃的闸门…

    21:15分终于看见前方有星点的灯火,坐骑终于肯停下来了,我冲下车撒了一泡长久的尿,蒙古族屋脚乡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这一天充满了坎坷、磨砺和惊悸。

    泸亚东线对我而言,是我验证自己勇气、意志和耐力的砥石。一年后的巴亨垭口将一路坦途,美丽的泸亚线会更多的展示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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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汗
    2013-6-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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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发表于 2023-12-27 20:22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一次叹一次,这个贴子,可以算得上摩友+刀友的经典好文了。和平年代,纯爷们就该干这种营生。放古代,算得上闯荡江湖的大侠了。擎刀怒马,闯荡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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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8-11-1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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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9 18:0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x17 发表于 2023-12-27 20:22
    看一次叹一次,这个贴子,可以算得上摩友+刀友的经典好文了。和平年代,纯爷们就该干这种营生。放古代,算得上闯荡江湖的大侠了。擎刀怒马,闯荡江湖。

    太过了!这个我可当不起…只不过是我每次旅行都喜欢把所见所闻记录下来,等老得走不动时,我会更清晰的回忆往事。每个人的爱好不尽相同,可能咱们更喜欢去探索未知,体验穿州过府行走江湖的快意,也许我们心中都隐藏了个金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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